我很幸運。
或者應該說重生成瑪麗的我,非常幸運。
當我重生在十七世紀末、十八世紀初,六歲大的女孩身上,我的便宜母親為了騙取爺爺奶奶的撫養費,將我打扮成男孩子。
在這個女孩長大隻有嫁人這一條路的年代,打扮成男孩子的我有機會上學讀書,可以在外頭打零工賺錢,即使隻能念念便宜的軍校,那也是天大的幸運。
在這時代,就算不喜歡爭取什麼,為了不像街轉角被賣到妓院的茉莉,最後被一卷破麻布棉被卷回來,死得不明不白,我得努力隱瞞身份,然後不顧一切地向上爬。
為了自由。
我不喜歡戰爭,但我在軍校裏學會的如何戰鬥。
我普通地參與戰爭,普通地和戰友相愛,普通地退伍,最後普通地定居在荷蘭,開了一個小酒館。
開一家小酒館說容易也不容易,處理供貨,和周遭的地痞幫派打好交道,尋找會做下酒菜的廚師。
下廚原先應該是老板娘的工作,還好老公兼酒館老板不在意這個,願意多出幾個銅幣——用他的話說,拯救他的胃。
結婚之後,成為瑪麗·裏德的我,本該會變成腰大膀圓符合酒館老板娘形象的大胖妞,生兩三個小蘿卜頭,平淡的過完這一生。
然而這一切都毀了。
瑪麗·裏德送走了念祭文的牧師,她剛剛眼睜睜地看著丈夫下葬。她穿著一席便宜的黑色長裙,頭罩著黑紗,便宜的黑手套質料很差,瑪麗覺得手都刮紅過敏了。但糟糕的喪服不是她心情差的原因,他們婚後才新開了酒館,手頭很緊,這導致她給親愛的裏德先生選的墓地,位置和棺木的品質都不怎麼樣。
瑪麗上了馬車準備離開,鹿皮皮靴鞋麵沾滿濕搭搭的泥巴,她心情壞得要命。
趕車的車伕問:“裏德夫人,您打算去哪兒?”
“還能去哪,回家,送我回酒館1瑪麗·裏德和他的丈夫蓋了兩層酒館,酒館二樓除了一些客房,還有他們的家。“雨天!這天氣爛透了1
馬伕掀起簾子,特意安慰她說:“連天空都在哀悼裏德先生的離開。”
少胡說八道了,如果是裏德,他才不希望在走的時候,所有人都顧著哭給他看。
所以瑪麗勉強自己笑,笑容有些僵硬,可以說皮笑肉不笑,趕車的人被她嚇了一跳,匆忙回過頭,一抽馬鞭,駕著車走。
馬車噠噠噠,噠噠噠地走。
雨聲則嘩啦啦地響,像天上下瀑布似的暴雨讓馬車把原本三十分鍾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一小時才抵達。
馬伕看到酒館,驚叫說:“裏德夫人?”
“怎麼了?”
門被兩板斧給砸開了,瑪麗抱著裙擺匆匆下車,進店裏看狀況。
她聞到火燒火燎的氣味,虧得今日大雨,雨還衝進酒吧一樓,除了一張被劈碎當火種的桌子,什麼也沒燒起來。
馬伕憤憤地說:“一定是那群壞家夥幹的。”
馬伕也住在鎮子裏,他一看就知道這是那些地痞流氓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