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漂亮白鶴在汀瀾榭的小溪嬉戲,它們通體都是泛著光澤的白羽,頭頸處是極純的黑羽,幾根翹著的黑羽長在尾端,黑白間頗有靈動之感。
細長的腳伸入水中,在小魚蝦間自由行走。也偶爾撲騰下翅膀飛起,似乎是在為遷徙做著準備。
那兩隻鶴是殳弋的,常年生活在汀瀾榭裏,每至十一月便要南飛。
“唉,也不知這兩隻鶴兒何時回來?”久予歎道,秀氣的臉頰上堆滿愁苦,心中更是不舍。
久予自從那次送給殳弋荷包後,時常被殳弋帶到這汀瀾榭裏逗弄他的兩隻鶴兒。去年鶴兒遷徙前,久予也來與它們道別,而如今已經是第二年了,久予早早就做好了為它們送行的準備了。
但是從去年送行後的某一天開始,久予每次想要見到殳弋都萬分波折。苜子總是有千百種理由,想方設法地拒絕久予的來訪,久予隻得以花式的胡攪蠻纏來應付,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艱難突破小廝丫鬟們的阻攔一路飛奔衝進殳國公府的。
久予也十分疑惑,但也無可奈何,畢竟他是她的……
“大概又年四月便會回來的,沒什麼可擔心的。”殳弋回答著,沒有任何語氣,仿佛是照著字紙,一字一字邊認邊念出來的,毫無生動可言。
他的目光從鶴兒的身上移到久予身上,看著久予愁容滿麵,微微皺皺眉梢,複而麵色平靜如水。
“哼,你一點都不擔心,我擔心啊,南方那麼遠,若是它們遷徙途中遇到困難怎麼辦。這都十一月了,寒氣逼人,更別說秋珞和秋瑜了,一路上肯定是風吹雨打的,要是遇到暴風雪怎麼辦……”久予又開始滔滔不絕,殳弋也隻有默默聽著的份,根本插不了嘴,但他也習慣了,隻是安靜聽著。
許久,在久予的絮絮叨叨中,兩隻鶴兒展開翅膀,順著風勢飛起,它們分別銜起一片羽毛,放在在小溪裏,認真用它們的長喙啄洗,再次銜起放在兩人麵前。
久予明白它們要走了,她起身向著鶴兒招手,眼眶濕潤起來,似乎快要哭了,她提著袖子在眼角抹了抹,又繼續向著越來越小的鶴兒們招手。這一舉動要是被薑媽媽看見了,估計又要嘮叨好久。
直到秋瑜和秋珞完全消失在湛藍的天空中,久予才癱坐在十分簡易的楠木椅上,她俯身,把雙臂在楠木桌上圍成一個圈,紅嫩的小臉埋在雙臂間。
而一旁的殳弋看著則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安若閑人,正襟危坐,活脫脫的木頭人。
他淡淡地品著手中的茶,思索著該怎樣找個理由讓久予回府。他也並不真心想要趕她走,隻是……
他暗自在心中歎氣,修長的手指輕輕晃著銅胎掐絲琺琅杯,嫩黃的茶水在紫銅胎上滾動,顯得更是明亮。
那茶是新送來的龍井茶,茶色嫩黃明亮,茶味醇厚鮮爽。而那一整套銅胎掐絲琺琅茶具來頭更是大,幾乎稱得上是禦賜的,但對外隻稱說是花重金從一隱士處淘來的。
久予趴在楠木桌上已經許久,殳弋都懷疑她已經睡著了,準備以此為由差丫鬟送她回府。
不料,久予猛地抬頭,白裏透紅的小臉上留著幾道淚痕,柔柔地說:“殳哥哥,我快要過生辰了。”
久予頂著快要腫成雞蛋眼睛死死盯著殳弋的雙眸。殳弋並沒有轉變視線,而是專心致誌地晃著琺琅杯,愛搭不理地回了個“哦”。
久予見他是這個反應心中不由得急了起來,緊忙添加道:“是十五歲生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