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木木地立在一棵堆滿粉色雪花的櫻樹下,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模樣。
那棵櫻花樹是久府最美的一顆櫻花樹,也是花期最久的一棵,種在久府小苑裏。
她的頭微微仰起,白皙的臉頰上泛著粉嫩,頭發用粉紅雙麵紋花的絆頭帶子盤成丱髻,髻下兩縷頭發自然地垂在肩上,使嬌小的她顯得更加可愛。
她看著枝頭的顆顆小巧花骨朵,嘴角揚起弧度,兩個小酒窩嵌紅潤的臉頰。
風來,輕搖著女孩衣袂,黛藍細錦與素白的薄紗在風中輕碰,時不時落在地上,又拂過她那雙繡著櫻花的粉紅鞋麵。幾片小小的花瓣,隨著風,小跑到她的腳邊。
女孩緩緩低下頭,彎下腰,她淡粉色的絆頭帶子上墜著的幾個銀鈴也隨即晃了起來,鈴聲細小卻又清脆。她用纖細的手指拾起那幾片有些破損的花瓣,捧在手裏,細細端詳。
當她輕輕眨眼,睫毛似是麵小扇,阻斷一縷縷陽光,在眸子裏留下幾綹陰影,深邃中閃爍著俏皮與靈動。
與此同時,一個與女孩差不多年紀的男孩立在翹著簷的牡丹亭下,他靜靜地注視女孩,目光隨著女孩的動作移動,似是看得出了神,一動不動。
男孩身穿一件素白修著細碎竹葉的交領長衣,衣袂上修著的幾片細碎的竹葉,用墨綠夾金絲線勾勒葉邊,草綠夾金絲線勾出脈絡,使脈絡清晰可見。
腰間束著淺綠色綴金鑲玉腰帶,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攥著腰帶上掛著的那塊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玉佩一麵雕著一隻靜立於水中的白鶴,昂著頭,雙目似是在盯著什麼東西,栩栩如生;另一麵雕著一個溫潤的“弋”字,字的周圍是鏤空花紋環成的邊框,花紋之下有著些極細微的紋路,乍眼一看,竟是一排排小字。
男孩依然出神地注視著女孩,女孩忽然轉身,目光從手指撥弄著的粉紅花瓣上移開,看向男孩所站的牡丹亭。女孩有些愣住了,她從未見過這個男孩,更不知他從何而來。兩個孩子相視,愣了許久,女孩拱了拱手,男孩也立刻反應過來,向女孩拱手作揖。
許久,男孩操著一口軟糯的童音問女孩:“不知你可是久國公府四姑娘?”他的嘴角上揚,笑意明顯,但立刻又收了回去,麵無表情。
女孩揚著嘴角,也問道:“不知你又是何人?”她的聲音同樣是稚嫩無比的。
男孩抖了抖手裏的玉佩,轉身慢慢地向著亭子裏走去。坐在亭子裏的梨木鐫花圓凳上,他搖頭晃腦的一會兒,又忽的坐直。
轉頭去看女孩:“嗯……我和你說了,你不可同別人說哦,特別是不能說我偷偷來過這個小苑裏。”
他不說了,停下來,裝模作樣地認真思索著什麼。“你記住了嗎?”仍是軟糯得讓人想要把他劫走。
女孩一臉無奈地對著這個明明與自己一般大,卻傻得可愛的男孩說:“知道了,你說吧,你究竟是何人?”
男孩把小短腿夠不到地,便在椅子邊緣蕩來蕩去。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兩隻小肉手撐在椅子上,聳著肩,一邊望向亭子外的女孩,一邊嘟著嘴道:“嗯……我是殳弋,殳國公府的老幺。”
“哦,你不應該和殳國公一起在客堂嗎?怎會到這裏來?”女孩也緩慢走進亭子,坐在另一把暗八仙椅上。
風起,亭角上掛著的竹簾撞在石柱上,竹簾上帶著條條流蘇在風中擺蕩,流蘇上墜著的暗紫琉璃珠相互磕碰,清脆的風鈴聲蕩在小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