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個下午,傍晚時分雨勢終於見小,雨聲淅淅瀝瀝。
李紅梅的腰痛又犯了,關妙儀在破舊的桌子抽屜裏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母親的止痛藥。看來是已經吃完了,她從抽屜裏取了片藥膏貼,走幾步回到床邊,撩起李紅梅的衣服下擺,將藥膏貼貼上。
“媽,你先躺一會兒,我出去買止痛藥。”
扶著李紅梅躺下,關妙儀走到門口從掛在門後的雙肩背包裏掏出一個洗得發白的小錢袋,拿上立在門邊那把還掛著水珠的印有“愛心公益傘”的黑色雨傘,推開門走了出去。
關妙儀和母親租住的這一片是a市的城中村,房子低矮破舊,可勝在便宜,是她們這種從鄉下來的窮苦人家得以落腳的地方。
這附近沒有藥店,沿著河堤往前走約莫三百米才有一家小藥鋪,藥鋪雖小,但好在母親需要的止痛藥這裏有售賣,關妙儀走這一趟也算方便。
關妙儀將傘柄搭在肩上,垂眸注意路麵,盡量避開路麵上的積水。她穿著一雙老式的水晶透明塑料拖鞋,拖鞋後跟隨著她走動的動作,帶起沙土髒了她的腳踝。
雨點打在傘麵上,發出規律的噠噠噠噠聲。
埋頭走路的關妙儀,忽聞耳邊傳來忽隱忽現的求救聲。
“救命……唔……救命……”
豎起耳朵聽仔細些,關妙儀尋聲看去,瞧見湍急的河流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拚命掙紮,眼看著就要沉下來。
關妙儀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傘扔了,拖鞋也直接蹬掉,疾步跑到河邊,毫不猶豫地跳進河水裏。
因為剛下了大雨,平日平靜的河麵此時卻是湍急,關妙儀拚命往前遊,紮進沁著寒意的河水中,將那將沉未沉的男孩從背後撈起,往岸邊遊去。
眼看著離岸邊隻有兩米遠,關妙儀隻覺得小腿一疼,她心下一凜,奮力將男孩往岸邊推去。看著男孩往前遊了遊抓住了岸沿,關妙儀咬緊牙關想奮力遊向岸邊,哪知一股劇痛傳來,她疼得冷汗直冒,根本遊不動。
關妙儀保持鎮定,一手握住腳趾,另一手揉捏著腳肚,沉入水底的時候,她仍保持著這個姿勢,按摩腿部,同時閉氣。
周身水流較急,她感覺自己又被往前衝了幾米,心下也有幾分焦急。
在她冷靜沉著的處理之下,腿部的疼痛逐漸緩解,她鬆了口氣,從水中往上遊。
就在這時,湍流的河水夾帶著一塊尖銳的酒瓶碎片,直直朝關妙儀衝撞過來,那酒瓶尖銳鋒利的一角猝不及防地劃破了關妙儀的咽喉。
那一下痛得關妙儀幾乎昏厥,而隨即,關妙儀就感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不上來,好不容易浮出水麵的關妙儀,在水麵劇烈掙紮了幾下,再一次沉入水中,像一塊破抹布一樣,和水裏的那些廢棄物,一起被往前衝去。
關妙儀臨死前聽見了岸上傳來的呼喊,喊聲夾雜著哭聲。
那一刻她有點慶幸,慶幸小男孩獲救了,又有點後悔,後悔跳入這水中。她死了,誰來替她照顧體弱多病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