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安棉朝著自己的掌心嗬了口氣,站起身,略有些踉蹌地走到了網吧的前台。
他穿著一身已經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與長褲,頭發也沒經過什麼打理,亂發下的麵容卻很清秀。
這使得收銀小妹的笑容非常友善,“今天這麼早啊?”
安棉抬頭看了看鍾,神情顯得有些憔悴,“是比平時要早一些,畢竟明天還有一場考試。”
“真辛苦。”收銀小妹隨意感歎一聲,熟練地完成了下機的程序,將押金退還給他。
安棉將手伸出去,看清對方遞過來的金錢數量時卻愣了一愣,又將手收回,無奈道,“我已經不需要你幫我墊付上網費了。”
收銀小妹咯咯地笑著,沒有強求,很快便又遞給他正確的金額,“記得兩年前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收你七塊錢,你還心疼得連眼睛都紅了,哈哈1
這段丟人的黑曆史讓安棉很是有些坐立難安,但想到自己如今好歹不是那麼窮了,又忍不住有些寬慰,不由自主露出微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
他將找零揣進兜裏,想了想,又說,“我以後可能也不會再來了。”
收銀小妹止住笑,愕然看著他。
“我差不過攢夠錢了,準備給自己買一台電腦,放在家裏。”安棉卻很高興。
“那挺好的,恭喜你埃”收銀小妹的語調中透出些微遺憾。
安棉絲毫沒有察覺,維持著靦腆的笑意,轉身離開了這家網吧。
對方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路上小心1
安棉點了點頭,抬手掀開透明門簾,走到外麵的樓梯上。春日深夜的寒風頓時鑽進了他的衣服裏,冷得他一個哆嗦。
可這種寒冷並沒有令他的的腦子清醒太多,熬夜的代價使得他十分昏沉,連連打了幾個嗬欠。
安棉匆匆行走在路上,中途有幾條小道的路燈十分昏暗。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拍擊幾下,手電筒卻不亮。安棉搖了搖頭,隻好就這麼繼續趕路。
他想著明天的考試,內心有些焦急。
雖說三小時左右的睡眠足夠讓他的發揮不太失常,但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將更多的精力給放在學習上麵。
幸好,存款已經越來越多,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一切都會……
吱呀——橡膠摩擦地麵的聲音猛地從側麵傳來。
安棉愕然轉過頭,頓時被車燈明亮的光線給照得眼睛發花。
司機慌張地按響喇叭,響亮的聲音在深夜中傳出老遠。
安棉卻沒有來得及做什麼準備。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安棉隻覺得耳邊炸起一道轟然巨響,整個人都好像飛了起來。
他的意識是麻木的。
沒有什麼走馬燈之類的東西,安棉的意識之中一片空白,幾乎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還不到十七歲,他正在人生中最充滿朝氣的年紀,他有著光明的前程,他的苦日子漸漸過去,他的生活好不容易要變得好一些了……
他,死了?
安棉的後背落在地上,雙眼大睜著,目光中滿是茫然。
他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安棉想要掙紮,想要哭泣,但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他的身體逐漸冰冷,他的意識逐漸渙散,他的一切都正在消失。
最後的最後,安棉似乎看到了一道光。
……
次日,早上八點左右。
預備鈴剛剛敲響,一眾少男少女像歸籠的鴿子一樣烏壓壓衝進教室。他們從書包中翻出課本,焦急地做著上課的準備。
“容少,”後座的男生大著嗓門喊道,“馬上就要考試了,你不看書嗎?”
容井將目光從某個空座位上收回,看向說話那人,微微笑道,“我從來不在考前十分鍾看書。”
他的身量比其餘同學稍高一些,黑白相間的校服端端正正地穿在身上,襯得身材很是修長。齊耳的短發細碎地落在臉側,眉眼漆黑猶如點墨。笑起來時,他簡直就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人。
當即便有人被這笑容蠱惑,拍了最先說話的那人一把,“瞧你問的什麼問題,我們容少是那種需要臨時抱佛腳的人嗎?”
“就是就是。”其餘同學紛紛附和,“如果我有容少這麼穩定的成績,我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看書。”
“容少可是真正的學霸,和我們這些偽學霸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