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和程昱正在尋找的李然依然勤奮, 她早早來到了劇組, 幫著工作人員做後勤。

把人叫到休息室, 秦晚麵色肅穆地盯著她,似乎要探知這位新人的皮囊之下流淌著的是不是人類的血液。

良久的打量之後,秦晚疲憊地閉上了眼。

程昱接手了對質的任務, 平時的他周身氣息就一點也不溫和, 現在更顯得冷厲:“李然——”

李然好像把自己完美無缺地偽裝成了個無辜者,沒有任何閃躲地接住了他的眼神威壓, 依然爽朗地笑:“程導, 什麼事?”

論演技, 她一直表現得十分有靈性。

她甚至還把演技挪用到了現實中來。

程昱麵色更沉:“李然, 你和蘇潯之間有過節?”他原本想用“深仇大恨”來替代“過節”這個詞,但這個詞顯得個人情感色彩太過濃厚, 於是沒用。

“蘇潯?”李然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沒有啊。”

如果不是事先已經知情,秦晚幾乎要被她騙過去了。在演藝一道,李然果然是個天賦者。

“我和她就是剛剛相識的關係,能有什麼過節?怎麼了,導演?”李然否認。

針對她的說辭, 程昱還沒回答, 秦晚搶在他麵前說:“昨晚在網上大鬧一場的不是你?”

這話幾乎已經給李然定罪了, 用的是九分的肯定語氣。

李然聞言頓住,許久,她突然大笑起來, 笑得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笑什麼?”秦晚皺眉,“你覺得我的話很可笑,還是我很可笑?”

李然笑著擺擺手:“不不——”她揉了揉笑僵的臉,“我就是覺得導演和秦小姐這麼鄭重其事地找我問罪挺有意思的。”

說道這,原本還否認和蘇潯有過節的她卻在這個時候陡然改變了態度:“啊啊,被你們發現了……沒錯,蘇潯的照片就是我散發到網上的。”

說到這,她朝秦晚眨了下眼,單眼的那種,有種小女生式的俏皮:

“沒辦法隱瞞了呢……對不起哦。”

她的態度就好像自己隻是做了一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那脫口而出的道歉甚至看不出一點點的誠意。

她道歉的時候甚至臉上還殘留著笑痕,見此,秦晚臉色驀地一沉。

“李然!”變了臉色的是秦晚,嗬斥李然的卻是程昱。

然而李然就像個沉迷惡作劇的頑劣孩童,沒有半點悔過的意思,她說:“真的對不起啊,導演,我隻是看蘇潯不順眼,又因為手上剛好有那麼一些照片,所以就順手傳到了網上,同行傾軋是最單純的報複,如果她也看不慣我,又同時捉住了我的尾巴,想把我的臉踩在地上摩擦,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她把她的陰暗心思說得如此爽朗,好似她隻是在光明磊落地進行弱肉強食,在娛樂圈這個圈子裏。

可是,就算是娛樂圈也沒有這樣自由的博弈,她所遵循的弱肉強食法則隻是她想當然的規則,她得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秦晚打量著她,她便任她打量。秦晚收回視線,深吸了口氣,問:“所以,你在網上翻雲覆雨隻是因為你看不慣蘇潯?”

“沒錯!”坦然且不覺自己有錯。

“為什麼看不慣?”

“因為她明明沒有演技卻出演著比我還重要的角色。”這是李然私自給就蘇潯定的罪。

秦晚聽著聽著就淡淡笑了:“所以,在你的規則裏麵,你被更強大的我封殺,你也無怨無悔?”

“原則上這樣。”李然問,“你要這麼做嗎?”

“不。”秦晚斂顏,“我不僅要這麼做,還要以侵犯他人名譽權起訴你。”

李然笑笑:“是該這樣的。”

她似乎堅持著敗者的驕傲,沒有一點埋怨,欣然接受,“我等你的律師函。”說完又看向程昱,“程導,我是不是沒法繼續演我的角色了?”

程昱:“……”

李然從程昱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瀟灑得揮揮手:“那麼下次再見。”

她從容踏出了休息室,遇到片場的工作人員一如既往地打著招呼。在這場由她發起的自由博弈裏麵,她很快就敗了,可似乎手捧獎杯的也是她這個敗者。

就是有這麼感覺。

秦晚站在休息室裏目送著李然離開,直到對方消失不見。

她沉沉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程昱,可以幫我聯係梁偵探,給他追加一點工作?”

“我需要李然的全部資料。”她道。

她已經看到了那位梁偵探的業務能力,所以想把這件事交給對方辦。

她和程昱一樣,同樣不是喜歡調查別人的類型,可李然的反常讓她破了這個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