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一會兒,睜著依然沒多大用處的雙眼,問:“你是誰?我看不清你的臉。”
幫她擦拭身體的那人頓住,一會兒,又恢複擦拭的動作。
“孟言。”孟言垂著眼眸,機械似的幫她擦拭著身體,嘴裏說,“我是孟言。”
“我們見過麵……可能你已經忘了。”她說,“你把想忘的都忘記了。”
原來是孟言!
“我沒忘,我記得你。”秦晚記得她。
孟言笑了,秦晚看不清對方的臉,但猜測那是個很明媚的笑臉。
“那可真榮幸。”說著,將電子體溫計送到她嘴邊,“張嘴。”
秦晚乖乖張嘴。
孟言測試完體溫,根據上次的記憶溫度來看,現在的體溫有所上升。
“我建議你去趟醫院。”她說。
秦晚冷靜回道:“我吃了退燒藥,再等一兩小時,如果沒有好轉,我會去醫院。”
孟言見她條理清晰,並非小孩子似的執拗,沒有反駁:“我叫林越來守著你。”
“……”秦晚虛虛地閉著眼,聽到“林越”的名字之後,嘴角抽動了兩下,“為什麼叫老師?”
孟言幫她把平板之後的收起來,又把水盆端回浴室,顧自低頭拿手機呼叫林某,呼叫完畢,她來到秦晚的床邊,低頭看著她:“因為你需要一個照顧你的朋友,而我不是你的朋友。”
秦晚:“……”
林越來得很快,在秦晚遲鈍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接了孟言的棒,坐在了她床邊的椅子上:
“我事先說明,你可以隨意地奴役我,不要因為我是你的老師就不好意思。”
秦晚:“……”
林越翹著二郎腿:“但是有一點,等你病好後,你得接受我深切的愛意。”
秦晚:“……”
林越翹著二郎腿擺出不倫不類的深情:“——小秦秦!這是我對你發自內心的深切愛意的凝聚,也就是這個愛稱!請允許我這麼叫你,為此,你可以隨意地奴役我!”
秦晚:“……”
相比相信自家老師對自己含有什麼深切的愛意,不如相信自家老師擁有奇怪的癖好,即為人取惡心外號的癖好,比如孟言的“小孟孟”。
秦晚倒是不覺得被人這麼叫妨礙到了哪裏,隻不過——
“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林越道:“你說你想喝點水?OKOK!”
秦晚:“……”
她忽然間覺得,要是自己病情加重了,很大原因是被某人給氣的。
林越悶笑一聲,抬手擦去她頭上的一滴細汗:“開玩笑的,睡吧。”
“我守著你。”他像換了一個人設似的,突然溫柔。
秦晚詫異地朝他看去,被他用手遮住眼:“要再不睡,你將聽到又臭又長的冷笑話大全~”
秦晚身心都在拒絕自家老師的冷笑話,於是乖乖閉上了眼。
林越收回手,坐回位置上。
此時此刻,他安靜得不可思議。
另一邊,程昱從長久的發呆中回過神,他用腳碾了碾已經仙去的朋友的肚子。
朋友被他碾得詐屍,嘟噥著:“唔……幹嘛?”
程昱問:“從你家去金城該坐哪路公交?”
朋友翻了個身,撓撓腰背:“公交?現在還沒收班?”
“不知道。”
“……”
“……”
程昱從沙發上起來,站起的瞬間晃了晃:“我要去金城。”
“哦,走好。”朋友疲懶地打了個酒嗝,拉起腳下的地毯當毛毯蓋自己身上,“走時把門帶上啊。”
程昱“嗯”了一聲,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門……沒關。
他來到樓下,被風一吹,終於有點清醒了。
沒有去找早就收班了的公交,他給自家助理打了電話。
“帶我去金城。”他在電話裏說。
對待秦晚,決定從容以待的他其實……十分不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