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你身邊。”

狗卷棘的擁抱禁錮了百鬼丸的雙臂,額頭相抵,沒留給百鬼丸一點拒絕的機會。

斷首觀音靜靜的躺在地上,破廟的灰塵與還未來得及清理的垃圾堆疊在觀音像之下,一隻沾滿血跡的手將破敗的觀音拾起,拿到麵前看了看,就要扔,被身邊人攔下了。

“先別扔,留著。”這個人的甲胄上也沾上了噴濺狀的血跡,不多,在土黃色的胄衣上分外明顯,讓男人原本有幾分敦厚的麵容如同惡鬼般陰翳可怖:“我們拿著這個回去交差。”

他說完,又低頭瞧了眼地上的血跡,蹲下身,將斷首觀音扔進血泊裏,等黑紅的血液塗滿觀音像,男人才滿意的笑了笑:“回去吧,別讓大人們等急了。”

說罷,起身就要離去。

“等等!”最先想扔下觀音像的男人急了,他先是看了眼即使倒在血泊裏也依舊端莊美麗的女人,飛快的轉開視線,心虛似的挪了挪腳步,抓著刀的手一陣發燙:“那,縫……縫夫人怎麼辦?”

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端詳著手裏的觀音像,恨鐵不成鋼的睨了男人一眼:“扔這就行,屁事真多!”

“可……”那人咬了咬牙,飛快的瞥了一眼已經了無生息的女人,攥了攥袖子,用力別過頭去:“是!”

對不住了,縫夫人。

他眼裏劃過不忍,卻腳步堅定的跟著男人出了破廟。

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醍醐的未來。

為了能夠殺死那個魔鬼。

縫夫人,您安息。

隻要我們除掉那個魔神之子,您的犧牲就是有意義的。

他顫抖著手,為破廟裏隕落的夫人關上了房門。

士兵們遠去的腳步逐漸聽不見,院子角落的石椅下顫抖著滾出來一個小不點,全身瑟縮著被一個小老頭提在手裏,滿臉是淚,掙紮著想要衝進破廟裏,卻被小老頭緊緊拽著衣領:“裏麵不是小孩子該看的。”

小老頭身量不高,禿瓢,還是個瞎子,拄著跟破破爛爛的拐杖,是多羅羅出去采買時在河邊遇見的。

瞎老頭也不知怎麼的,突然把她叫住,用著沒有眼球的瞎眼睛上下打量著多羅羅,就在多羅羅以為自己是遇到什麼傳說中的人販子時,瞎老頭突然開口說她身上有血光,最近身邊人可能會出世。

瞎老頭以為這個小孩兒肯定不能信,沒想到當他說完這段話後,小孩兒的靈魂瞬間亂了,扭頭就跑。

瞎老頭懵了一瞬,也反應過來這個小孩兒可能也知道自己身邊並不安全,急忙跟上,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等他們急趕慢趕回到小破廟的時候,血腥氣已經蔓延了這個院子。

裏麵的人已經死了。

瞎老頭眼中的世界裏,沒有聲息趴伏在地麵上的白色靈魂逐漸暗淡變為沒有生命的淺綠,一團代表著血腥因果的紅光漸漸蔓延,附著到那些士兵身上。

不過,最令老頭詫異的是,最大的那團因果罪業沒有附著在殺害她的人身上。

——而是逐漸滲入了腳下的土地。

瞎老頭從未見過,什麼樣的生命產生的罪業居然需要國家來擔負!

瞎老頭剛來醍醐國,他是被這個國家興盛的傳聞吸引而來,此刻將心眼落在腳下的土地時才驚駭發現,原本應該是最結實最安頓的深綠色土地之下,居然趴伏著一個猩紅色的魔神!

魔神身軀龐大,濃稠到快要凝成水珠的猩紅色不斷跳動著,牠的背上,是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