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是座百年大城,雕梁畫棟,煙雨樓閣。雖不是朝廷中心,但底蘊深厚的世家皆隱世聚集於此,勢力也是交錯盤踞,錯綜複雜。
金家算得上金陵世家裏首屈一指的上流大家,宅院占了大半個繁華地段。深門大院裏,也是頗有一番景色。
內宅後院東北角不起眼的地方,坐落著一進“破落”的小院子,名叫落英院。落英院有棵古樹,據老人說,這棵樹的歲數可能都已近千年。
古樹枝椏繁茂,根莖粗壯,曾經有人試圖砍掉這棵樹,可是不論怎麼做,每次沒有多久樹總是會從根部再次頂裂厚重的石板,破土而出,舒展枝椏,生生不息。人力亦或者外物,都沒有損傷過這棵樹半點。
有人說,這是祥兆,也有人說這是凶兆。或許是關於這棵大樹的好壞言傳不一,古樹雖然被敬而遠之,卻再也沒有被打擾。
盤踞著大半個落英院的古樹,在靜寂的午後,傳來颯颯的樹葉晃動聲和喃喃私語。
“哎。”百無聊賴的聲音從古樹深處傳來,幽幽切切。星杳望著四周這無盡的寒冰,在虛妄中伸手抓了抓,連空氣的流動都沒有,隻有刺骨的冷。
她從寒冰上盤腿坐了起來,芊芊玉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劃,便打開了另一個視麵。那一邊夏日炎炎,鳥語花香,正是落英院。
“祁時暝這個狗男人到底什麼時候來給我解封啊,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啊!”氣急敗壞的聲音化成看不見的聲波拍打在冰柱上,陣陣回蕩。
星杳站起來就是一頓氣急亂跳,調動氣息舉手間打斷了遠處腰身粗的冰柱。
她從“現世”來到這裏已經一個月了,一個月前她因為車禍意外去世,在黑暗中漫無目的遊蕩的了許久,久到星杳已經神誌不清,意識迫散的時候她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聲熟悉而又親切的呼喚,那聲音像是什麼人在等待著她的歸來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順著那聲聲呼喚走了多久,隻是再次睜眼的時候就來到了這裏,繼承了這具身體的全部記憶,意外的發現自己是穿入到了一本小說中。
這本小說是前段時間大火的《仙路漫漫》,一本大男頻修仙文,男主元熹是一個天資卓越的修士,而女主江沅是金陵金家庶出的三小姐,母親早逝,父親不管不顧。
金家雖是百年大族,但如今也是關係複雜,陳年腐朽,女主機緣巧合得到外公留下的秘籍,最終脫離了金家這個泥潭,踏上修仙之路。男主元熹來到金陵鏟除一直被他追殺的巨獸,借住金家,與女主相識。隨後二人便一起闖蕩,仙路漫漫,終過關斬將,成功飛升。
而星杳口中的狗男人,正是江沅母親在世時,收養的孤兒名為祁時暝。姐弟二人相依為命,也皆不以金字為姓。
祁時暝也是書中的男二,一直愛慕江沅,默默守護。最後因為江沅與元熹在一起而黑化,成為了終極boss。因為祁時暝體內有著與生俱來的魔氣,成為反派後實力大增,為男女主添了不少麻煩。
星杳則是書中給反派男二的金手指,一條修行千年的九尾白狐。三千年前被鎮壓在此,意外與男二結了血契。也因為原文中的星杳深愛著祁時暝,所以甘願犧牲,最後落了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血契,顧名思義,以血為契,以命為媒。結了血契,到死才可解,而星杳和祁時暝結的血契又因星杳被困在封印之中,所以星杳為了脫陣,便隻能以祁時暝為主,關鍵時刻神魂會附在祁時暝身上,為他護命,承傷。
星杳在看書的時候並沒有多大的感受,最多就是因為和書裏的人物同名多了幾分惋惜。可是當她成為“星杳”的時候,她想罵一句很髒很髒的髒話。
星杳看了會落英院的景,覺得無聊,正打算再打坐熟悉熟悉修煉之法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竹笛聲。說不上聲音多麼好聽,技巧多麼高超,甚至轉頓之間有幾分卡殼,隻是聽起來很舒服,像夏日清晨的清風,穿過層層疊疊的翠葉,輕撫蕩起的碧波。
透過結界的玄鏡,星杳看到青瓦屋頂上有一個身影,修長消瘦。
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少年,白皙的臉棱角分明,有幾分青澀,淡粉的薄唇淺淺抿起,睫毛垂下遮住了眼裏的神情,隻是微蹙的眉頭看得出幾分不耐。沒有片刻笛聲便戛然而止,少年俯身撿起腳邊的碎瓦,隨手向遠處擲去。
碎瓦不大,速度很快,破風而出,狠狠打中了落在古樹樹杈上的一隻鳥。鳥兒想躲,但卻沒有掙紮開,“咚”的一聲墜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