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怔在原地,望著手塚似乎可以將我整個人卷吸進去的瞳孔。

幸村的眼神裏帶著點不解,又有些看破命運的哀惋不舍。

手塚誠懇地看了幸村一眼,幸村立刻就明白了他眼裏的意思,起身走出客廳。

他深深地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在挽留。

我緊緊咬著下唇,不敢直視手塚,血的氣味在舌尖蔓延。

“你是杉澄吧?”手塚示意我在他麵前坐下。

“對不起……”我低下頭,手心沁出絲絲薄汗。

我承認了,是的,我是杉澄漠忘。

不管我怎麼逃避,我始終是杉澄漠忘,從一出生就注定了這個命運。

“你不應該向我道歉。”手塚別過視線,麵容裏有一絲哀愁,“你對不起的是越前。”

我的心猛然一顫,一股酸澀的泉湧在心底泛濫。

是的,越前龍馬,我從來沒有顧及過他的感受,是我一次次在不斷傷害著他。

“大家都一直以為……你死了。”手塚的聲音十分沉重。

原來,他們,大家,一直都在為我流淚為我歎息。

心裏的不安指得就是這個。

大家都以為我死了……以為杉澄漠忘已經死了……

而我竟然還以海憶的身份在立海大過著新的生活。

我的欣慰無法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此刻我真恨不得自己馬上消失。

“他……還好麼?”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我和他都深吸一口氣。

“你想呢?”手塚的聲音愈發冷凝。

我沉默著,指甲深深陷進皮膚裏,刺痛令我留有一絲清醒。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嗎?”手塚開口,語氣淡如清茶。

“我會回去的。”我連忙回答道,“隻是……現在還不知道怎麼麵對越前。”

“你應該知道,越前的心情吧?”手塚的神情嚴肅而莊重。

我點頭。

那天,如幻夢般,他,冰冷倔強的小王子,對我說“我喜歡你”。

那個聲音經常在我腦海裏響起。

怎麼會相信呢?所以我逃避了這段感情。

“手塚……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的?”我聲音輕如風旋。

“上次我在立海大看到一個女孩,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在心底燃起。那天晚上在陽台上,我聽見了從幸村家傳出來的歌聲。”手塚講述著。

“所以你就調查到了幸村家的地址,然後來找我?”我陳述著事實。

“我在想,如果你真的還活著,即使隻有一絲希望,即使隻是人海中長相相似的一個人。”

“我是來‘請’你回去的。”手塚的語氣裏含滿真摯。

“再給我一段時間。”我閉眼微微歎息。

如果現在回去,出現在大家麵前,我該怎麼說怎麼做?

如果,他向我追問這段感情的結局,我該如何答複如何麵對?

幸村心上的創口該讓誰去關懷去守護?

太多太多的困惑將我的心包裹地結結實實,透不過氣來。

“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那麼我就不再強迫。”手塚的眸裏多了份如清水的溫柔。

手塚起身準備離開,我也跟隨著他來到門口。

夜色惑黑陰鬱,手塚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的心一直沉浸在剛才和他的對話裏。

大家都以為我死了而悲傷不堪?還有……他?

我一直在考慮,卻一直不敢往深處去想,怕知道答案後心情複雜。

我對越前龍馬,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

我隻知道:

我依賴他的每一分溫暖,我信任他的每一句話語,我擔心他會難過會受傷,我不希望他在比賽中失敗,我依戀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或許……

這時,我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幸村……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腦中?

“幸村?”我望向屋裏,空蕩蕩的,安靜地似乎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心裏悸動著一分慌亂,我推開了幸村房間的門。

淡淡黃暈的光將那疲憊而精致的臉頰照射得明暗若顯。

我舒下一口氣,走進屋中,從床上拿了毯子替幸村輕輕蓋上。

突然,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心頭縈繞。

這個場景,可曾演繹過,詭異般的熟悉。

仿佛是我親身發生過般的熟悉,熟悉地讓我都震驚,微張開唇。

這時,我聽見幸村喃喃地說:“不要……離開……”

也許幸村將我當成馨了吧,這個場景應該是屬於他和馨的。

我苦澀地微笑。

而後麵的尾音讓我無法抵抗地怔在原地。

“小……憶……”

幸村叫出的,居然是我的名字……

我怔在原地,仿佛有一層透明的玻璃將我與世間隔絕。

聽不到任何聲音,我的視線隻鎖定在幸村的身上。

那恍如孩童的天真睡容如此安詳恬靜。

喉嚨幹澀的說不出一句話,我下意識地想退出房間,可是腳卻像灌了鉛般沉重。

“呃……”幸村睜開了眼,眼裏似乎有清晨的薄霧,透明而朦朧。他看到了我,驚怔而僵持的我,嘴角劃出一抹淡美的微笑,“小憶,你怎麼在這裏啊?”

我沒有說話,迷茫地看著他。

“怎麼不說話?”幸村疑惑地看著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看到了我的睡姿,覺得很驚訝,無法回過神來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幸村……我……”我努力說出幾個字,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