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再說了!
空蕩蕩的客廳裏,江離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死死地捂住耳朵,但是那些聲音如同鬼魅般,鑽進她的耳朵裏,占據她的腦海,撕扯她的理智。
江離從小便知道,自己是個怪物。沒有人告訴她,但她知道,自己就是怪物。
如果不是怪物,那為什麼自己可以聽見所有的聲音?那些遠的近的,小聲的私密的,惡心的醜陋的聲音?不論自己如何捂住耳朵,那些聲音總能從角落裏,黑暗裏,不依不饒的鑽出來,鑽進她的耳朵,就算自己帶上耳機,用最大的音量播放最熱鬧的搖滾,那些聲音都能蓋過那些音符,在她的腦海裏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
江離第一次發現自己的不同時,是在一片小樹林。那時候,她八歲,剛過了生日兩個月。
江離一家是全村都羨慕的一家,不為什麼,因為江離的爸爸媽媽,都是村頭那所希望小學的老師,又是出了名的恩愛,說起他們,村裏哪個不豎起大拇指?江離爸爸又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哪家有需要幫忙的,不管是蓋房子還是殺豬宰牛,隻要喊一聲,他準衝在前麵,事後你要謝他,他還不樂意,板著臉說你太見外。江離媽媽也是出了名的賢惠美人,平日裏若是無事,挨家挨戶的輔導小孩兒功課,又有一個好嗓子,唱起歌來溫溫婉婉的,能把人唱醉。
那時的她是一個孩子王,別看她人小,可皮著呢!上樹掏鳥,下水捉魚,村裏皮小子敢的,她敢,皮小子不敢的,她也敢。
小小的她不光家裏爸爸媽媽寵著養,全村裏都寵著,誰讓小江離長得討喜呢?粉粉嫩嫩的一團,聲音甜甜的,也不怕生,見人便是爺爺奶奶大爺大娘的喊,能把你心給喊化嘍,誰不喜歡?
小江離膽大的不行,帶著一群小夥伴,成天滿山裏轉。
那天,小江離帶著一群小夥伴,跑到村後的那座小山的樹林裏捉蟬,重點不是捉蟬,還是滿樹林裏玩兒。小孩子是不怕熱的,除非看見了賣冰棍兒的。
蟬還在樹梢賣命的叫著,小江離他們一個個仰著頭望,瞅準一棵樹,小江離便蹭蹭蹭上去,那賣命叫著的黑家夥還不知道危險來了呢,便被小江離一把扣住,又蹭蹭蹭下去,分給隊伍裏最小的那個小夥伴,得意洋洋的聽著小夥伴們的崇拜。
小江離正得意呢,又聽見幾聲貓叫,聲音奶奶的,斷斷續續。
小江離皺了皺小眉頭,問身邊的小夥伴,“你們聽見貓叫了嗎?”小夥伴們搖搖頭,滿樹林裏都是蟬鳴聲,哪有什麼貓叫?
“不對不對,就是有貓叫!”小江離有點急了,“你們仔細聽聽!”
小夥伴們不信,小江離真急了,轉頭衝著聲音響的地方跑。小夥伴們不明就裏,跟了上去,翻過了一個小坡,看見小江離從草叢裏抱出一隻奶貓,小小的黑貓,還沒睜眼呢。
小夥伴們羨慕極了,明明剛才都是蟬鳴的聲音啊,自己怎麼聽不到小貓叫呢。
小胖子是小夥伴中間最喜歡聽故事的,一個神話故事可以聽個百八十遍不感覺膩。他盯著小江離懷裏的小奶貓,羨慕的直眨眼睛。“江離好厲害!這就是順風耳嗎?”
小江離摸著懷裏的小黑貓,認真想剛才有沒有風,順風還是逆風,但到底也沒想明白,總歸應該很厲害就是啦。抱著小黑貓起名字,“就叫耳朵啦!”
剛有了名字的小貓喵喵叫著,安心的窩在小江離懷裏,舔咬著小江離的衣袖。
“耳朵是餓了麼?”小江離想起了早上還沒吃完的米粥,耳朵應該也能吃吧?
想起這個,小江離便急著往家趕。小夥伴們也跟著小江離往村裏跑,一邊跑一邊喊跑在前麵的小江離慢點慢點,跟不上啦。
小江離這會兒隻顧得上自己懷裏的耳朵,哪還等的及呢,腳下跑的飛快,不一會便看見村頭那棵大柳樹,和樹下乘涼納鞋底的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