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蘭墨所料不差,葉姝給大哥寫的書信全都石沉大海,了無回音。
接著,大晉開始貿易打壓野利國,互市上賣給野利國的糧食、茶葉、絲綢和食鹽大幅度地提高了價位。
野利國能夠賣給大晉的隻有馬匹,但野利國不是唯一的產馬地,大晉可以從西北羌人那裏、還可以從西域買進馬匹。
反之,大晉卻是最大的糧食產地,是絲綢和茶的唯一產地;自從羌人臣服於中原,大晉還奪去了野利國僅有的鹽池。
這種嚴重的貿易不對等,讓野利國不得不回到過去的老路——搶!
這一年的部落大集會上,赫蘭墨放開了禁令,允許邊境部落到大晉搶劫掠奪。
前幾年因為兩國有休戰合約,大晉每年贈送野利國大量糧食和絲綢,赫蘭墨遂約束邊境部落不準搶掠,凡缺糧的部落皆由王庭的國庫賑濟。
如今國庫存糧緊缺,大晉又貿易打壓、不再贈送糧食和絲綢,赫蘭墨索性讓邊境部落自己去搶。
原本和平相處的兩國,開始出現邊境的小規模戰爭。
這些事件葉姝都有風聞,赫蘭墨每次到她的宮帳,她都規勸他約束部族,不要侵擾晉國,赫蘭墨總是暴怒地問她:“那你說怎麼辦?去年好幾個部落遭了黑災(雪災稱為白災,雪少導致瘟疫稱為‘黑災’),牲畜大批死亡,草場凋敝。我身為大可汗,難道袖手看著這些部落子民餓死?
野利國向東是望不到邊的原始森林,向北是大戈壁,隻能向西或者向南拓展,才有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
你大哥本來可以把西域讓給我的,以前你父皇就把天山以北的遊牧部落和西域商路的北道,讓給阿部稽統領;而晉國統領天山以南的綠洲城邦和西域商路的南道。
天山以北離拉塞幹草原比中原近,又沒有適宜耕種的綠洲,無法屯田駐軍,所以晉國占去也沒用!
你大哥卻寧願讓薛延部統領,也不肯讓給我!既然這樣,那我就到他的本土去拿!”
葉姝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為赫蘭墨解決野利國的種種困難,兩人談到後麵往往赫蘭墨一翻身說“睡吧”,將冰冷的後背對著她。
之後,阿墨一連數日都不再來葉姝的宮帳。
秋姑被逐走,阿墨冷落她,周圍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人,葉姝隻覺這樣的日子仿佛在黑暗的山洞裏摸著石壁行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光亮。
青梅竹馬的愛情,抵不過現實的風刀霜劍,如今她終於明白母後多年前對她說過的話:純粹的男女之情是脆弱的,最牢固的婚姻都是感情的基礎上再加上利益的維係。
一個初夏的傍晚,葉姝久久站在宮帳前的台階,望著西天的火燒雲被狂風吹著,如同大群燃燒的駿馬奔馳在遠處的山頭,很快又變成了一條蜿蜒的巨龍。
草原上的大風掠起她墨緞般的秀發,露出白嫩的耳垂,寶塔形的鑲紅寶石金耳墜泠泠地隨風搖曳。
這時,葉姝轉身準備回帳。
旁邊按刀護衛的欽陵,突然俊臉通紅,慌亂地轉過視線。
葉姝無聲地笑了,她知道欽陵又在偷看她絕色的側顏。
那長而翹的濃密睫毛,挺秀的小翹鼻,豔麗的唇色,精致小巧的下頜,潔白修長的脖頸,仿佛是最精美的工筆畫,每次都讓欽陵忍不住偷看,一看就丟了魂。
“欽陵,你跟我來。”葉姝淡淡吩咐一句,轉身進了宮帳。
欽陵一般都守衛在宮帳外,最多進入宮帳的外間。
然而,葉姝站在外間通向內帳的落地帳幔前,輕扭纖腰,嫋娜生姿,側身盈盈睇他一眼:“還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