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聯訓大營,軍校生們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雖說在軍校也是苦練的份兒,但強度到底沒這麼大,一同訓練的對手也沒這麼強。
夜裏突然來了個突襲任務,經驗不足的軍校生們被對麵的精英特警打了個落花流水。天快亮時,特警們倒是睡覺去了,軍校生們因為在對抗中大敗,被教官罰二十公裏武裝越野,全程跑下來,沒幾人還爬得起來。
好在今天是個休整日。
武裝越野的終點在一處河灘,上午的陽光將河水照得金光燦爛。一群二十左右的大小夥子橫七豎八躺在河灘上,臉上的油彩早就被汗水衝淡。
安岷盯著蔚藍無雲的天空,眼中漸漸聚焦,胸膛的起-伏從猛烈變得平緩。
片刻,他撐著身子坐起來,抹一把臉上的汗水,想喝水,手卻使不上力,半天奈何不了一個水瓶蓋子。
地獄強度就是這樣,將人往極限上逼,有人逼著逼著就突破了極限,有人掛在極限上,但不管是否突破得了,力氣先給你搞沒。
喉嚨著火一樣,安岷啞著嗓子罵了聲“操”,幹脆咬開瓶蓋。
水瓶裏水沒剩多少,他仰著脖子,喉結隨著吞咽而滑動。
“安岷!”一個腦袋有點方的隊員跑過來,伸手就要搶水瓶,“給我喝一……”
不等方腦袋說完,安岷就靈活地一轉,避開了他的爪子。
“唉你這人!”方腦袋笑嘻嘻的,“一口水都不給兄弟喝。”
“少來。”安岷說:“我就剩兩口,沒了。”
方腦袋也不是真想討水喝,來找安岷主要是想叫安岷一會兒打籃球去。
年輕最大的好處,就是上一秒你還覺得自己要死了,半瓶子水灌下去,下一秒就能滿血複活。
被選拔來參加聯訓的軍校生個個是精英,又都在愛玩的年紀,教官不折磨他們,他們有的是辦法“鍛煉”自己。難得一個休整日,打籃球是必須的。
安岷卻道:“你們去吧,我有事。”
“啊?”方腦袋大驚,“你要出去啊?”
“想什麼呢?”安岷說:“這地方誰能出去?”
“那你要幹嘛?”
“我……”安岷一頓,“聯訓營這麼大,我四處逛逛。”
方腦袋一副看神經病的樣子,“聯訓營有什麼好逛?不都那樣嗎?安小岷,聽哥的,打籃球重要,咱們隊哪回能缺得了你?”
安岷在方腦袋肩上拍了拍,語重心長,“那這次就試著缺缺,孩兒們總得學著在沒有爸爸的困境裏長大。”
方腦袋:“……”
“還有。”安岷側對著光,眯了下眼,唇角揚起一個很淺的幅度——他棱角分明,眼睛明亮,青春的朝氣因著迷彩和這一身汗水醞釀出些許痞氣,“聯訓有規定,不能叫名字,你剛才叫我什麼?”
方腦袋爭辯,“這不休息了嗎?”
安岷笑,“休息也得按規矩來。”
“呸!”方腦袋笑罵,“你裝逼呢!”
“我這叫有素質。”安岷指了指自己的編號牌,“走了。”
方腦袋衝著他的背影高聲道:“靠,肯定是被教官折磨傻了,還要去逛大營!”
安岷當然不是真逛大營,隻是借逛大營的名頭,去看一個人。
一個精英特警,014,花崇。
那人是安擇的朋友,但他沒辦法向安擇打聽更多關於那人的事。
他寧願自己去看。
上次的狙擊比武,那人沉穩開槍,拿下第一後與隊友開懷慶祝的模樣撞進他的瞳孔。
驚豔,讓他刹那失神。
他原以為那麼短暫的一瞥會很快消失在記憶裏,畢竟那隻是一個無關的人。
再閃亮的光芒也會淡去。
可每當他閑下來,或是夜裏閉上眼,那人的身影便會格外清晰。
恒星爆炸,留下的輝煌奇景永恒。
他覺得自己有點魔怔了。
夜裏聽說要和特警搞對抗,他立馬亢奮起來,但一場廝殺,敵方陣營裏卻沒有花崇。
他難掩失落,胸口憋了一口氣,在後來的武裝越野裏狂奔發泄,這才有了之前癱倒河灘,雙眼失焦的一幕。
其實就算敵方陣營有花崇,他也不可能和花崇說話。
對抗演習猶如戰場,拚的就是一分一秒的警惕,所謂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那一定是你死我活。
他琢磨是自己的子彈先打中花崇,還是花崇的子彈先給自己爆頭,理智認為還是精英特警技高一等,勝負心卻不允許他認輸。
萬一是他製服了花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