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渠:“那先按兵不動……”
“你在說什麼瘋話?”連烽不耐煩地打斷,“我們是為什麼將計劃提前?不就是因為事情發展已經漸漸脫離我們的控製了嗎?現在還能按兵不動?花崇那腦子,懷疑到我頭上來是早晚的事。還有,他們早就查過我,隻是那時候什麼都沒查到。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發製人。”
“那我們就隨隨便便炸幾個人了事?”韓渠不甘,“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將開業儀式上的‘煙火表演’作為禮物送給我。”
連烽垂下眼,低聲道:“我隻想完成父親的心願。”
“父親”一詞,讓韓渠陷入沉默。
“一直以來,我們都隻能在邊疆苟延殘喘,顛沛流離。在邊境勢力再大,又能怎樣呢?邊境上的‘活動’,能和大城市裏的相提並論嗎?”連烽激動起來,“當然不能,邊境死一百個人的轟動,還不如大城市裏死一個人大。父親最大的願望,就是讓繁華大城市裏的庸人們聽到我們的呐喊,看到我們的傑作!”
幾秒後,連烽眯著眼,“可惜他沒能等到這一天。”
五年前,盤踞莎城的涉恐武裝“丘賽”被剿滅,頭目“古今”與絕大多數重要成員被擊斃,僅有少數成員逃脫。
“古今”就是連烽口中的“父親”。
而花崇是突擊小隊裏的核心成員。
“不能在開業儀式上炸掉洲盛,就算不上實現他的願望。”韓渠聳聳肩,“將來,我們也不會再有機會。你想過嗎,我們甚至無法再踏上這片土地。”
連烽扶住額頭。
“讓‘棋子’們各自攜帶炸彈衝入人群,”韓渠冷笑,“我始終認為是糟糕透頂的下下策,太難看了。”
連烽突然抬頭,“將肖誠心也當做‘棋子’,你還認為是下下策嗎?”
“他已經徹底被控製了?”
“差不多。他失去了自我意識,現在是個為我所用的傀儡。”連烽頓了頓,又補充道:“就跟黃才華一樣。”
韓渠沉思,“那洲盛呢?放棄?”
連烽道:“隻要能造成騷亂,我們就有機會。另外……”
“什麼?”
連烽看一眼時間,唇角彎出一個詭異的幅度,“這是我最後一次與你見麵。”
“你……”韓渠目光一緊,猛地站起身來,卻覺頭暈目眩,腳步虛浮。
他像丟燙手山芋一般扔掉手指夾著的煙,駭然看向連烽,嗓音帶著難得一見的顫抖,“你敢對我下藥?”
“放心,不是讓你醒不過來的藥。用了它,你不會再跟我搗亂而已。”
連烽笑容模糊,一步一步靠近,“我早就讓你離開洛城,從西南出境,但你不聽。”
韓渠頭痛難忍,四肢百骸像被無數蟲蟻啃噬。他想要反駁,喉嚨卻漸漸變得沙啞,發不出像樣的聲音。
連烽歎了口氣,麵目似乎和善起來,帶著幾分憐惜,將韓渠逼退到牆根,單手撫住他的臉頰,溫聲道:“你留下來,對我有什麼幫助呢,嗯?你不走,隻會成為我的拖累啊。你看,我還得每天照顧你,無法全心撲在我們的‘事業’上。”
韓渠雙手掐住喉嚨,困難地喘著氣,“連,連烽!”
“別掙紮了。”連烽靠得更近,“睡著了就好,我會把你平安送到邊境,那邊有的是人照顧你。”
“不!不!”韓渠額角青筋暴起,右手顫抖著在連烽衣領處摸索。
連烽握住他的手,歎息,“到現在你還不肯聽我的話?但你還能反抗我嗎?”
力量像水流一般從身體中卸去,韓渠眼中的世界漸漸失真。
但他仍在徒勞地掙紮,“連烽!”
“噓,別鬧了。”連烽食指壓在唇上,“睡吧,等我實現了父親的心願,就去那邊找你。”
韓渠的眼皮再也睜不開,身體像失去了所有支撐,頹然向下栽去。
在他倒地的一瞬,連烽堪堪避開,甚至沒有扶他一下。
“嘭——”
他的額頭撞在冰涼的地麵,空氣中隱隱有骨頭碎裂的聲響。
房間最後的一盞燈熄滅,連烽離開,皮鞋聲清脆而決絕。
許久,韓渠仍舊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黑色的血從他的眼睛、口鼻、耳孔中淌出,難聞的腥臭四溢開來。
?
裝甲警車停在洲盛購物中心外的馬路邊,花崇捂著耳機從車上下來。
特警支隊的兄弟正在彙報搜索情況,耳機裏傳來的聲音時大時小,令人有些頭痛。
他抬起頭,看著陰霾下的恢弘建築,驀地想起接近一年前,自己就是在這裏,與柳至秦久別重逢。
那時柳至秦說,建築在修築之時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