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樞確定出現在蒸菜館裏的人就是陳辰;前天夜裏跟蹤肖誠心的人極有可能是陳辰;現在正在被解剖的人幾乎已確定就是陳辰。
柳至秦重重地出了口氣,雙手捂著頭,兩眼緊閉。
就在不久前,他與花崇還分析過,陳辰可能被涉恐組織所吸納,是梧桐小區大案的凶手之一。但現在,陳辰卻突然死了。
當真是死得極其突兀,出人意料。
那麼肖誠心呢?
陳辰深夜跟蹤肖誠心,肖誠心失蹤,陳辰被扭斷頸椎。殺陳辰的人是誰?肖誠心又在哪裏?
“小柳哥!”張貿拿著屍檢報告衝了進來,“真的是陳辰,DNA比對確認了!”
柳至秦接過屍檢報告,翻到寫著死亡時間的一頁,“昨天淩晨4點半到5點半。”
張貿焦急道:“肖隊前天晚上被他跟蹤,他卻在昨天淩晨被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實在是想不通!”
柳至秦搖了搖頭,繼續看報告。
別說張貿想不通,就是他,也深感不解。
陳辰除了頸椎被扭斷,身上還有許多銳器劃傷,這些傷有新有舊,最新的也已經愈合,並非近日內造成。
柳至秦盯著一張銳器傷的細節圖看了片刻,發現是一個“娟”。
陳辰身上居然刻著“娟”!
徐戡換好衣服後也來了,指著報告上的照片說:“這些銳器傷都是自殘,陳辰自己劃上去的。我剛才數了一下,他一共在自己胸腹、左臂、兩腿上寫了四十九個‘娟’,其中一個在左腿內側,挨著**。”
張貿聽得瞠目結舌,“他他他,他也太變態了吧!這個‘娟’難道是指的陳娟?陳娟是他姐啊!他居然對他姐有那種想法?”
柳至秦已經從花崇處得知,陳辰與陳娟並無血緣關係,陳辰對陳娟的感情超乎尋常。所以對陳辰在身上遍刻陳娟名字這件事,他不像張貿那樣震驚,隻是更明確了一點——陳辰的心理極不正常。
陳辰在夢裏叫喊著要殺掉自己的養父,找了個和陳娟神似的同學談戀愛,少時陰鷙偏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虐丨殺過動物,而在陳娟死後,他性格看似大變,開朗溫和許多,卻被女友形容為沒有“人氣”。
他性格的變化並非真的改變,其實僅僅是在模仿陳娟,借以麻醉自己——陳娟沒有死,陳娟還活著,還在我身邊!
陳辰的心理已經扭曲到了什麼地步,現在已經無從知曉。但陳娟顯然是陳辰生命裏的一個平衡點。陳娟活著的時候,陳辰雖然小錯不斷,但起碼沒有鑄成大錯。他在L國念大學時的成績,甚至是位於上遊的。
可是陳娟死了,且是因為醫療事故而自殺。陳辰為此崩潰,墜入深淵。
這是一個轉折點,陳辰從一個單純的心理扭曲者,成為了具有反社會人格的殺戮者。
也許對於陳辰來說,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髒的,都該死,唯有陳娟不該死。
最不該死的人死了,所以他瘋狂地認為,自己應當殺遍真正該死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很容易**縱、被利用。有心人根本不用對他們進行“洗腦”,他們也會聽令而動。
柳至秦從花崇的抽屜裏翻出一盒煙,正打算點上一根,又聽徐戡道:“陳辰的外套兜帽裏有一根帶毛囊的頭發,長度和他自己的頭發不一樣,已經送去做檢驗了。凶手是從後麵襲擊陳辰,頭發的確可能掉落在兜帽裏。”
“那頭發的主人就是凶手?”張貿道。
柳至秦夾著煙,“那麼巧就掉在兜帽裏?”
“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把頭發放進去。”徐戡說:“還是等結果出來吧。不管頭發的主人是不是凶手,這人都一定與陳辰有關係,這根頭發是破案的關鍵線索也說不定。”
?
得知陳辰已遇害,頸椎被人扭斷時,花崇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誰死了?”
柳至秦不得不把已經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
花崇指尖湧起一陣麻意,說不清“陳辰被殺”和“有人扭斷了陳辰的頸椎”這兩件事哪一件更加不可思議。
夜已經很深,柳至秦坐在花崇的座位上,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捂著裝滿熱咖啡的杯子,將陳辰的屍檢細節告知花崇,然後喝了一口咖啡。
他沒有接著往下說,因為花崇需要消化和思考。
一分鍾後,花崇低沉的話語傳來,“我真的沒想到陳辰會突然出事。”
“我也沒想到。”柳至秦說:“他沒有任何理由在這個時候被殺死。現在看來,陳辰的確是因為具有反社會人格,而被涉恐組織招募。梧桐小區遇害的十一人是被他,和像他一樣的人殺的,尹子喬被他們中的一人所殺,目的是練手。但陳辰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扭斷脖子?”
“關鍵是他被誰所殺。”花崇說:“能夠隨便扭斷成年男子頸椎的人太少了,這人要麼是涉恐組織裏的殺手,要麼……”
柳至秦等了幾秒,沒等到下文,隻好自己接上,“要麼是我們的同僚?”
“嗯。”花崇說:“但這兩種可能都不大能說通。你想,如果是涉恐組織裏的殺手,他為什麼要突然殺掉陳辰?是陳辰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嗎?顯然不對。陳辰出事之前,還在跟蹤肖誠心,而肖誠心一夜之間消失。肖誠心和郭樞完全不一樣,郭樞在陳辰眼裏就是個普通人,或者說一個獵物。陳辰有強烈的‘狩獵’欲丨望,殺戮會讓他感到興奮。在沒有接到任務時,擅自出動殺一個他自認為能搞定的人不是沒有可能,這種行為也許被他的組織所默許。但肖誠心是刑警。陳辰就算心理再不正常,也不至於私自去尾隨一個刑警吧?他難道覺得自己能輕易搞定一個刑警?”
“所以他是受了他所在組織的指使。”柳至秦說:“但反過來卻在次日淩晨被組織裏的殺手扭斷了頸椎。”
“這說得過去嗎?”花崇問。
柳至秦沉默,繼而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隻能說他們行事完全沒有任何邏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