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和胡有一樣的老人。”柳至秦冷冷地說:“具有反社會人格的人,會將自己的苦難遷怒到不相幹的人身上。魯洲安感受過殺人、報複所帶來的快丨感,他渴望再次擁有這種快丨感,他甚至會告訴自己——我是在行善,我是在幫助那些被老人拖累的年輕人!我自己這輩子是沒什麼盼頭了,但像我一樣的人,你們還有救!”
花崇轉過身,“他痛恨老年人,尤其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而患有阿爾茨海默病,且到了晚期的老人,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比如,和胡有一樣的王章炳!”
柳至秦緩了緩,目光柔軟下來,“花隊,咱倆剛才的對話如果讓別人聽到……”
“我們說不定會被認為是瘋子。”花崇端起水杯,將裏麵已經徹底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就像是刻意給自己潑冷水一般。
“確實夠天馬行空的。”柳至秦笑了笑,“如果換一個人站在這裏,跟我來一通推測分析,我恐怕在他說到一半時,就聽不下去了。”
“換一個人,我寧可自己想。”花崇不在意地說,“隻有你能理解。”
柳至秦眼角輕挑,被花崇的話撓了心窩子。
“怎麼這副表情?”花崇問。
“沒什麼。”柳至秦將話題拉回正軌,“積案組這個案子,確實給我們提供了一條不同尋常的思路。其實就算我們剛才所做的推論完全錯誤——魯洲安並非殺害胡有、胡香娟的凶手,他早已殞命,但王章炳這個案子,也已經多出一條線。”
“沒錯。希望王章炳死的人,除了他的家人,還有與魯洲安有相似經曆的人。”花崇說:“‘他’的某位家人也曾經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為了家人,‘他’放棄了自己的事業,乃至人生。‘他’可能殺害了家人,可能沒有。自私、懦弱的本性讓‘他’不可能怪罪自己,而是將自己的失敗、落魄歸因於患病的家人,漸漸在心理怪圈裏越陷越深,對家人的恨逐步擴大,轉移到阿爾茨海默病和患這種病的老人身上。殺害這些無辜的人,能夠給‘他’帶去複仇般的快丨感。”
“我還有個疑問。”柳至秦道:“如果單單是仇恨,凶手為什麼要嫁禍給被害者的家人?王孝寧的腰帶丟失得很古怪,如果腰帶是被凶手偷走了,那目的必然是嫁禍給王孝寧,並且將整個王家攪得雞犬不寧。‘他’為什麼非要這麼做?從‘他’在現場的舉動看,‘他’算是個思維縝密的人,那麼‘他’應當明白,偷腰帶的舉動很可能令他暴露。”
“也許凶手的目的不僅是殺害患病的老人。”花崇想了想,“攪亂、破壞一個表麵和睦的家庭也是‘他’的目的?你剛才說到思維縝密,這倒是挺符合魯洲安的性格特征。”
“那需要把荷富鎮那個案子拿過來一起查嗎?”柳至秦問。
花崇沉思幾秒,“這倒不用。而且我總覺得,嗯……”
柳至秦不解,“覺得什麼?”
花崇遲疑了一會兒,“肖誠心的舉動有些奇怪。”
“你懷疑他?”
花崇搖頭,“可能是我過度敏感了,感覺他最近好像比過去積極了許多。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會主動來找我交流案子。洛觀村那個案子,他是直接扔給我負責,但這個,他隻是想和我討論一下。這有點不尋常。”
柳至秦眼神漸沉,“這個節骨眼上翻出十三年前的積案,如果他真的有什麼目的,那我們之前的假設、分析,就等同於被他牽著鼻子走。”
花崇的臉色也沉了下去,“你別受我影響,說不定……”
“現在任何小事都不能大意。”柳至秦道:“我詳細查一查他。”
花崇按揉著太陽穴,低聲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
夜裏,痕檢科加班加點,終於完成了樓梯內其餘足跡的建模。
李訓親自送來報告,看得出仍有些不滿。
花崇沒向他解釋,目光落在其中一組的結論上。
“男性,身高在1米71到1米76之間,體重在62公斤左右,年齡40歲上下,不超過42歲。”
李訓注意到花崇神情的變化,詫異道:“花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