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顧以深回到家裏時，已經接近夜晚的八點。沒有開燈的習慣，便借著月光折射的亮光換上了拖鞋。
這時，“啪”的一聲燈被打開，客廳頓時亮了起來。顧以深先是一愣，神經繃緊的刹那間因為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林達意而放鬆下來。“你怎麼在這？”
林達意回過頭，黑色瞳孔盯著玄關處的顧以深。“我為什麼不能在這？”
“那你晚上在這住麼？”顧以深走了進來，隨口問道，用來打破尷尬；
“恩。”鼻音發出的回答，是林達意的一個習慣。顧以深有些詫異，把包放到沙發上，立即往樓上走去：“我去打掃一間客房出來。”
“我睡客房？！”黑鑽石般的瞳孔冷漠的望著顧以深，帶有一絲訝異，聲音低沉地問道。看著顧以深走上樓梯像被鬼附身一般，站在那不動，感到有些好笑，繼續道：“我還從沒聽說過，夫妻有分房睡得道理。你說呢？林太太？”
原本臉色有些紅潤的顧以深，瞬間變得慘白。
林太太，這三個字從林達意口中吐出，並不讓人感到舒服。反而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冰冷的氣息從腳快速延伸到頭部，到骨子裏去。顧以深僵硬的麵部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道：“好，我先去洗澡。你，也早點休息。”
當黑夜的星空沉寂時，顧以深清晰的聽到浴室嘩啦啦的流水聲，緊接著水聲停了下來。顧以深閉上雙眼，假寐，心髒的跳躍節湊卻越來越快。
過了一會兒後，林達意從浴室出來，本想打開臥室裏的燈，但望著床上已經睡著的人，又收回了手。
躺在床上，空氣中飄蕩著是林達意記憶中最清晰的綠茶味道。他什麼從時候這麼清楚記得顧以深的氣息？四年前交換戒指的時候？還是更早？熟悉的氣味讓林達意有些貪念。雙手不由從背後抱住顧以深的腰，將顧以深摟在懷裏，呼吸的氣體漫漫也灑在顧以深的皮膚上，“深深，我和徐夢娜什麼都沒有。”像是在說夢話一樣，聲音有些沙啞黏黏的卻又很輕。
黑暗中，顧以深的臉上像是有兩條幹枯的河流，倒映著一些悲傷。
深深，
從小到大，很多人叫她以深，小深，阿深。
唯獨他，他總是啞著聲音叫她深深。
世上的人總是自以為經曆大風大浪，自以為看破紅塵，自以為不會再有從前一般的心情蕩漾。錯了，自以為是都是錯了，隻是沒有遇見那人，隻是把那些埋在心底。
他曾說，深深，有時候看到的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他曾說，深深，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那一聲深深，像是湖麵投入的石子，不停地蕩漾的波紋。
失去過後要是還怕自己惦記，就當做自己根本沒得到過。顧以深閉上雙眼，嘴角掀起一個並不算是微笑的弧度。她在心底對自己說，剛剛什麼都沒聽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