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初雪(1 / 1)

安康十年的十一月裏,終於下起來了初雪,一片片的鵝毛,肆意的飄落。灑在了地上,隻是還沒累積成雪地,便融成了水。

長滿青苔的石階,夾雜著雪水,已經是許久都不曾有人踏足了。

趙暮抬頭看著天邊的殘陽,推開了裕郡王府邸主殿的大門。雖早已不曾有人居住,但是卻日日有人打掃,隻可惜場景依舊,人以不在。

這是趙暮嫁給李彧的第九個年頭,誕有的皇長孫已經七歲了。

趙暮出生於普通的官宦人家,父親是大理寺的六品主簿,出生不高但慣有才名。又因趙主簿立了大功,便賜婚與裕郡王。

一過便是舉案齊眉的五年。

安康六年,安康之變。

太子因巫蠱之事被廢黜,同年燕王秦王舉兵謀逆,被關入宗人府。自此出生於宮女之胎,最不受寵的裕郡王一躍而上,被立為太子。

而趙暮自此也水漲船高,成為了出生最低的太子妃。

隨著朝服一道送進這郡王府的,是出生於各大名家的大家閨秀,和再未出現在自己眼中的李彧。

趙暮回憶著往事,這合歡殿是趙暮與李彧的寢宮,當年李彧過得不如意,不受人待見。成年被封郡王之後,隻賜了這一座府邸,不僅小的不過兄弟的一個別苑,屋子裏除了地,更是什麼都不曾有。

這屋子裏所有的構件,或簡單或複雜,都是趙暮與李彧一道做的。或床榻,或桌椅……

趙暮一件件的取下頭上的朱釵,褪下那華衣,換上布衣。

趙暮閨中愛笑,但是卻早已經忘記多久不曾笑過了。李彧常說忙碌,顧及不到後殿,讓趙暮打點好後院。

就連皇長孫也被抱到皇後膝下,偶爾回來,總是一幅小大人做派。還總讓趙暮這個當娘的端莊一些,不要再咧嘴笑了。

直到趙暮最愛的臘梅全被鏟了,種下了側妃喜歡的海棠;宮裏來的教養嬤嬤丟了趙暮所有的話本子。最後,連是趙暮聊以為生的酒和詩詞都被取走了。

一個個被接進府邸的女子,一聲一聲的姐姐,叫的趙暮心尖兒疼。這皇家之中,永遠都是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趙暮不曾哭,也不曾吵鬧。

四年的歲月裏,終於是累了,也是倦了。

趙暮磨了墨,提筆寫下一封書信,落筆之時,天邊的雪如飛絮一般,紛紛揚揚,往外看去,也是滿地的白色。

趙暮又想起來了初見那日,也是這般的大雪紛飛,李彧站在宮牆之內,穿著墨藍色的狐衾。

是了,自始至終,李彧都在蕭牆之內,而自己一直都在蕭牆之外,也始終都有一牆之隔。

趙暮拿起那書架上的畫卷,這一幅幅的都是當年的閨中之樂,李彧給自己畫下的。

天邊的雪一直下著,直到更深露重也不曾停,一夜下來,早就是沒過了小腿,行走頗為不便。

太子妃殿裏的人亂成了一鍋粥,太子妃不見了,章嬤嬤去稟告太子,管事的隻說太子忙碌至三更天才睡下,不讓打擾;告了皇長孫,皇長孫隻覺得母親不懂事,順帶著還訓斥了章嬤嬤。

章嬤嬤看著天邊一刻都不曾停下的雪,卻是想起來那個多年前,那個愛笑的趙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