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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雪雲已經散去了嗎?

由於直到黃昏時還有些許降雪,我原以為今晚已經不會再出現月亮了。

隻是,幹燥的冬季夜空上,依然掛著殘白的彎月,幾顆明亮的繁星圍繞著它,倒映在我的瞳孔裏。

據說,月亮一邊的星星就是自己再也見不到的人,在遠處默默地守望著你。

那麼,爺爺說不定就是其中那一顆呢。

爺爺,今天我也有好好的微笑了哦。

對著夜空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我的目光也漸漸變得縹緲。

然後。

自行車的輪胎碾過了一個幹癟的易拉罐,踉蹌了一下,讓我支撐不住平衡,“GALA”了一聲,自行車連帶著我,摔在了沒有人通過的路邊。

......果然不應該模仿電影場景的。

(注:北野武的《花火》中,有一幕很經典的仰望夜空。)

「痛死了......」

從地上爬起來,我拍掉衣服上的雪和髒東西,膝蓋有一陣火辣辣地疼痛,估計已經破皮了,刺痛讓我差點叫出聲來。

除了膝蓋,好像也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了,就是書包和衣服濕透一半,回公寓有的洗了。

而且,今天的我和地麵真是有緣呢,已經是第三次貼近它了......

自行車......小問題,還好沒事。

脫下黑色的針織手套,我小心地把脫掉的鏈條掛上,呼出一股白氣,暖和了一下雙手,轉動了一下踏板,輪胎順利地動了起來。

嗯,沒事了,果然我的自行車就像我一樣堅強呢!這樣的狀態,再用五年也不會報廢吧~

感到了一絲心酸,有些心疼地拍掉車座上的雪,我沒有選擇繼續騎行,而是徒步向著前方的街巷走去。

夜晚的九點一刻,這條道路十分安靜,沒有一個房子和人家,隻有一塊公交車的站牌,但還是經常能看到植物和土壤,甚至是超小型的山丘。

據我所知,這一片是屬於某個有錢人的私有土地,不過因為它的特殊性,也不太在意有外人入內。

而這片土地的特殊性,也和坐落在這裏的建築有著緊密的關係。

白色的神結掛在一個神像的木質框架外,似乎還有一兩盤貢品,不過多半被野生動物偷吃了一點。

神像旁,那一條長度和高度都十分嚇人的樓梯,還有那標誌性的紅色門柱,在月色下都給人一種神秘和朦朧的感覺。

「早川神社」。

這裏就是這麼一個讓人祈禱的信仰之地了。

冬季的冷風讓兩側的大樹慢慢搖曳著,沒有蟲鳴,更沒有人息,寂靜的感覺讓內心十分的通透。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但還是覺得這裏很不可思議呢。

當然,我不是為了巫女服少女才來這裏。不,可能也有那麼一點期待吧。雖然對方算不算少女,我也不知道。

姑且還是把今天的倒黴事情和神大人好好訴說一下,然後祈禱明天會變得更好吧。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在這裏能夠讓我“暖和”一下身體。

「嗯,上吧。」

對著空氣吐出這句話,我把自行車停在車站牌一旁,把書包放到一邊,鎖上鎖頭,向著樓梯走去。

緩慢疲憊的爬樓梯過程,不禁又讓我想起了剛才,載著立花柊乃爬坡的那一幕幕。

脖子上,還有她“借”給我的兔子圍巾,讓我感受到些許溫暖,而且還有那種欲罷不能的橘香味。

這麼一想,身體就一陣發熱了。

......

這是怎麼回事,我難道是因為女孩子體味就能興奮起來的變態嗎!?

不行不行,體味可是人體的排泄物啊!

就算沾過柊乃醬白皙肌膚甚至還有嘴唇或者口水,就算柊乃醬有可能用臉蛋或者其他部位摩擦過,它的橘香味也隻是迷惑人的毒藥啊!

不過,呼嘿嘿......還是好好聞呢

......

才不對吧!

還是把圍巾收起來吧。

脫下圍巾,我把它塞進了外套裏,在和不知名的欲望戰鬥中取得了勝利。

然後,我從口袋裏拿出了印著北野P麵容的小冊子,仔細地翻了兩頁,就徹底被他那種威嚴的麵容征服了,果然,男人最棒了!

啊,絆到腳了。

踉踉蹌蹌地走上了最後一階樓梯,我呼出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跳,然後看向了前方。

果然,今天她也在呢,巫女小姐。

就算氣溫低下,她白皙的雙手依然保持著紅潤,拿著一把神社用掃帚,在凜冽的寒風中打掃著白色的方塊地麵。

紅白相間的巫女服,在這種冬天不免有一些單薄,緊緊地貼在她的身體曲線上,卻給人一種空靈和朦朧的美感。

而與巫女發髻相配的烏黑長發,也在風中輕輕撫摸著她的耳朵。

但是。

在那烏黑亮麗的長發下,那一塊完美遮住麵部的,看起來十分神秘護理麵具,讓人覺得十分的奇怪。

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她打掃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靜靜地轉過了身體,隔著那麵狐狸麵具,空靈的女性聲音傳了過來。

「晚上好。」

「嗯,晚上好。」

看著那位明明矮了我許多,卻用著穩重冷靜的語氣說話的狐狸麵具巫女,眼神也凝重了許多。

因為,這隻是她的表麵而已。

揉了一下烏黑的頭發,她的狐狸麵具朝向了幹燥的夜空,看著寒冷的月華,她輕輕說到。

「今天也很準時哦,木村灰人先生。不對,【癡漢灰人】這個稱呼,是不是更好呢?」

「......都說了,那種程度的要求不能算是【癡漢】吧。」

盡管不知道她的長相,但被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叫做癡漢還是很受傷的。而她像是沒聽到我說話一般,把狐狸麵具輕輕壓緊,依然用著冷靜的腔調,說到。

「那麼,今天的【訓練】,你也準備好了嗎?」

......

果然,還是那麼快的切入正題呢。

不自覺地,我後退了一步,然後把厚厚的外套脫下,隻留下了毛衣,把兩腳拉開,冷冷地看向了她。

靜靜地,做出宣言。

「啊啊,隨時都可以啊!今天我一定要把你那副狐狸麵具給摘掉!」

「......我期待著。」

沒有做更多的回答,她的手裏就出現一把白色的扇子,“啪”的一聲,擋在了她的胸口前,就像是某種信號。

然後,那四個黑色的影子,一瞬間出現在了她的身前,全部高出了我半個頭,用著凶狠的視線看著我。

忍者,這和巫女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看到忍術裝扮的四人到齊後,帶著狐狸麵具的少女背過了身子,向著神社深處走去,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結果。

那句話,就像是宣判一般,刺入了我的內心裏。

「【影侍】,和往常一樣,把他打暈就行,然後帶到我這裏。」

四人:「是,謹遵少主之命!」

然後,全部看向了遠處的我,彎下了自己的腰。

「木村家的少爺,這次也不好意思了。」

......

全部,都在自說自話啊。

可惡,就算是我,也是有自尊的。

賭上爺爺的名義,我也要把你們這群過時的忍者躺在地上啊!!

「——別小看我啊啊啊!!」

回過神來,我的身體已經動了起來,直線地衝了上去。

「魯莽的勇氣,是葬送性命的根源。」

北野P的教誨,我這一次也完完全全的扔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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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說起木村家,在我的家鄉裏算是小有名氣了。

因為,我們家是特殊的【道場】,換句話來說,就是習武的地方。

隻是流派有多麼偏遠,招式有多麼老土,隻有我那已經離去的爺爺知道吧。

在小時候,我就在嚴肅父親的管教下,被迫在【道場】練習著招式,說實話,根本沒有這種興趣。

我的夢想,是當北野P那樣偉大的導演,才不想當連大腦裏都是肌肉的肌肉男。

本以為在脫離家鄉,一個人去大城市讀大學後就能擺脫這種暴力的運動,但是出門的前一天,父親就拍著我的肩膀,欣慰地說到。

「灰人,我托朋友幫你在那裏找了一個很好的老師。就在那裏,徹底磨練一下自己,創造出自己的【奧義】吧!」

父親大人?【奧義】是什麼東西?盡管知道你喜歡看熱血漫畫,但是在現實裏可不會有那種招數出現吧?

如此反駁的我,被父親的【X石星辰拳】打成了一灘爛泥。可惡,居然連出拳的軌跡都看不到,而且父親大人的線條一瞬間變粗了吧?

於是背井離鄉的我,在父親的命令下,來到這個神社接受這個戴著狐狸麵具的巫女的【訓練】。

第一次,因為她的矮小身材和女性身線,粗心大意的我直接被她踩在了木屐下,「還差的遠呢」,被這句話徹底擊碎了自尊心。

第二次,她連動手的欲望都沒有,派出了一個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忍者,「毫無長進呢」,在一分鍾內就被打暈了。

就這樣,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現在,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挑戰失敗了。

「失敗了那麼多次,渾身傷痕,卻依舊堅持不懈的身姿,這才是人類的勇氣。」

北野P的這句話一次次拯救了被無情碾壓的我,讓我不斷吸取教訓,現在已經能夠大概應付三位忍者了。

但是,今天麵對四位忍者,果然還是失敗了。

......

......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幾顆繁星點綴的冬季夜空。

全身的關節處和臉部都殘存著疼痛感,就連動一下手指也會抽動酸脹的肌肉,讓身體的力氣全部消失,光是支撐眼皮就是竭盡全力了。

今天,也是被體無完膚的打趴下了啊,也不懂得留手嗎。

動了一下腦袋,頭發摩擦什麼柔軟的東西讓我一愣,同時,對方也像是察覺到我的蘇醒,狐狸麵具也朝向了我。

「這一次隻用了不到10分鍾就醒過來了呢,明明是個【癡漢】,卻進步了不少啊。」

「......所以說,為什麼叫我【癡漢】啊。」

雙手放在我的頭發上,慢慢撫摸,她依然用著無比冷靜的聲音說到。

「強迫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每天都為你“膝枕”,這不是癡漢才會做的事情嗎?」

「......我不是說過,你不喜歡也可以不做嘛。而且這也不算是癡漢做的事情吧。」

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冷靜的聲音裏多了一絲嚴肅。

「那可不行哦,這是你和我定下的獎勵,我是守約的人,所以就算再不情願也會做下去的。」

「......隨便你吧。」

造成這種情況,也算是我的失誤吧.....

因為每一次的【訓練】,如果我能夠挑戰成功,能夠進行新階段的鍛煉的話,我就能夠獲得【獎勵】。

現在累積的【獎勵】有兩個,全部都是我當時沒有經過大腦,順從自己欲望的要求。

①.為被打趴下的我膝枕。

②.在膝枕的過程中摸我的頭發。

......好羞恥,為什麼我會要這種獎勵啊?再大膽一點不行嘛?沒有看到那兩顆豐碩的果實嗎!?

......

今天的我一定很不正常,一直在想這些失禮的事情啊。

閉上眼睛,隱藏自己的失態,我好不容易動起了右臂,蓋在了自己的雙眼上,淡淡說到。

「呐,巫女小姐,為什麼你要帶這個狐狸麵具呢?」這也是問過好多次的問題了。

像是習慣了我的提問,她停下了手部的動作,用手指敲了敲麵具,說到。

「因為我摘下麵具,絕對會讓你迷上我的哦。」

這一句就像是咒語一般的話,我每次的回答似乎都是相同的。

「巫女小姐的這句話,就像是一個自信的偶像呢。」

「我就是偶像哦?」

「是是,巫女小姐的話,當偶像也一定很容易吧?」

沒有把她的話當真,我“嘿咻”一聲,忍住了肌肉的酸痛,從她的大腿上離開,坐在了神社的木質走廊上,看向了星空。

沉默持續了一會,寒風也讓我的身體一抖。

保持著膝枕姿勢(正坐)的巫女小姐,卻沒有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隔著那塊狐狸麵具,輕柔的聲線再次發出。

「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呢,今天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能夠像這樣,看出我有心事的樣子,也是這位巫女小姐的不可思議之一呢。

猶豫了一會,我沒有去看她的麵具,而是繼續看著星空,淡淡地念叨。

「沒有什麼大事。隻是,我可能對現在的生活有些厭煩了吧。」

「厭煩?」

「因為,每天過得都是一樣的,很無聊嘛。」

男人都是尋求挑戰或者刺激的生物,這句話一定是誇大的。

但是我,似乎不是能夠喜歡上安定生活的類型。

想要經曆像那些大電影一般的事件,想要去冒險,甚至,想要去戀愛。

如果能夠經曆一次,我也許就會滿足吧。

對於我的回答,巫女小姐僅僅是站起了身子,木屐鞋和大理石地麵碰撞的聲音讓我從凝望星空中收回了視線。

「我的答案,或許和木村君不同呢。」

用著平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由於視線被狐狸麵具擋住,我看不出她是什麼表情。

雙手背在了身後,她轉過了身子,巫女服在風中微微飄動,在月色之下,仿佛一副美麗的畫。

一步,兩步。

踏步的聲音,和她的話重疊了。

「我啊,很喜歡《龍貓》裏的那個場景哦。姐姐帶著妹妹,用著快要摔倒的姿勢,跑到那棵大樹之下,然後露出笑顏的那一刻。有時也會想,要是我是那個女孩就好了。」

三步,四步,來到我的麵前。

「但是呢......」

伸出她那隻白皙的,看起來十分柔軟地右手。

說出了那句話。

「我或許更喜歡,像這樣一成不變的日子呢?」

!!

她,笑了。

明明看不到她的臉,明明視野裏隻有那沒有表情的狐狸麵具,我卻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了,她在這一刻笑了。

這是屬於巫女小姐的,【真實的微笑】。

和立花柊乃一樣,讓人覺得無可挑剔的,完美的微笑。

不自覺的,自己手就已經觸摸到了她的肌膚。

有些冰涼,但是卻讓人不可思議的手掌。

然後——

我的世界就這麼翻轉了。

「唔哇啊啊啊!!」

“咚!”

這一次響起的,是我身體撞到地麵的悶聲。

「嗬嗬。」

發出了笑聲,做出完美過肩摔的巫女小姐沒有再去管頭暈目眩的我,向著神社深社走去,身影不久就被黑暗吞噬了。

......

女孩子的微笑,果然是不能夠相信的東西。

躺在地上的我,用著顫抖地右手,拿出了放在口袋裏的北野P小冊子,留下了辛酸的眼淚。

果然,男人最棒了!

......

......

神社內屋,戴著狐狸麵具的巫女靜靜地把門推開,進入了一個簡單的更衣室。

打開燈,解開寬容的巫女服,在鏡子前露出了完美的女性曲線和白色的內衣,她仔細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便熟練的把另外一套便裝穿上了。

「啊,差點忘了呢。」

本來打算就這麼收拾巫女服,她摸到了臉上的麵具,把綁在頭發裏的繩子輕輕解開。

露出了,那張木村灰人在雜誌上看過無數次的,可愛的臉。

「Colorful-animal」另外一位成員,人氣偶像——小早川真巡。

「哎呀,明天的日程果然是推不掉了呢?隻能放木村君的鴿子了呢。」

煩惱地在她那本動物圖案的本子上畫了一個圈圈,她嘟囔著一些話,把挎包拉了上去,同時把放在便服裏的智能手機拿了出來。

「經紀人的電話x3,媽媽的電話x2......嗯?柊乃醬的電話x1?看來又碰到什麼煩惱了呢~」

手指輕輕移動著,回複了立花柊乃一條「回到家就給你打電話」的短信,小早川真巡哼起了一首熟悉的旋律,關上了更衣室的門。

(注:旋律為【塚森の大樹】,龍貓裏著名bgm,大家可以聽聽,治愈一下心靈。)

偷偷看向神社外,木村灰人早就不在了。

「哼~今天也得到了不少情報呢,果然,快要到【聖誕節】和【生日】,再怎麼遲鈍的人也會有反應呢。」

點開了智能手機的備忘錄,用肉眼看不清的手速輸入了一長串密碼,小早川真巡沒有猶豫,點開了【人類觀察】那個分類。

到目前為止,小早川真巡的“人類觀察”裏,隻有兩個人的名字。

【摯友】+【戲弄對象】——立花柊乃。

嘛,今天柊乃醬的資料回去再補充吧,現在先補充另外一個人吧。

指尖點在了另外一個,印著煙囪頭少年照片的分類上。

【北野P控】+【遲鈍煙囪頭】——木村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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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曾經,我很喜歡黃昏中的夕陽。

喜歡的理由十分單純,但在現在看來,又有些奇怪。

當時我認為,夕陽是大人的風景。

橙黃色的光拖長了影子,看著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總感覺自己的身高也隨之變高了許多。而且,看著那片紅色和黃色混雜的天空,總有種激蕩的情感在心中亂撞。

是的。

矮小的自己,憧憬成為偉岸的大人。

要求不多,至少長得和電線杆一樣高就行。

身材也不用太壯,能一隻手抬起卡車就好。

奔跑在夕陽下,懲惡揚善,女孩子被我迷的團團轉,那樣子多酷。

隻是,有些寂寞。

獨自站在這片夕陽之下,隻有影子陪伴的我,感覺有些孤單。

沒有朋友和我對著夕陽喊話,沒有路人看到我這帥氣的身姿,這樣子相當的寂寞。

我需要的,是友情,勇氣,冒險。

我需要的,是同伴的力量。

啊啊,是這樣嗎。

要征服這個世界,似乎隻要和朋友一起冒險就夠了。

而且身為男性,和朋友冒險似乎還不夠。

娶個公主,和華麗的大小姐談戀愛,一點都不過分。

哈哈。

我不禁為自己瞬間被填充完畢的人生感到高興,笑出了聲。

就這樣吧。

現在就開始吧。

屬於我的征程,幹脆就在此時此刻開始吧。

抬起頭,我大聲地對著天空起誓。

「神龍啊,請給我一條女孩子的內褲吧!」

理所當然,天上沒有掉下內褲。

回答我的,隻有我背後那冷淡的聲音。

「哥哥大人?把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做這種無聊的事嗎?」

涼絲絲地,讀不出任何感情,就像寒風一樣讓人想要發抖。

布娃娃一樣精致的五官,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散。

這樣的說話方式,這樣的外表,正是我所憧憬的,大人的樣子。

故意裝傻,換來了妹妹的辱罵,似乎物超所值。

是的。

那個時候的我們,都很小。

6歲的木村灰人,5歲的木村柚音。

不論怎麼看,我們都是大人眼裏的小孩子。

但是,這種小看人的認知,我也差不多受夠了。

鬆了口氣,對著妹妹豎起了大拇指,我得意地說到。

「呐,柚音,你知道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變成大人呢?」

「......哥哥大人,怎麼突然想這種問題了,又想惹什麼事嘛?......」

疑惑地歪了歪頭,妹妹似乎對哥哥的智商感到了懷疑,但還是仔細地思考了這個問題。

「嘛......吃很多飯,睡很多覺,聽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還有老師的話,應該就能成為大人了吧。」

「......」

我的妹妹,真是一個標準的好孩子。

不禁在內心感歎了一下,但我還是不服氣地舉起手,反駁道。

「不,那樣至少要十幾年呢,我才沒有那種耐心去等!我一定要快速成為大人,讓說我風涼話的那些人閉嘴!」

「......哥哥大人,那不是風涼話哦。天真,幼稚,做事不顧後果,這些評語用在哥哥大人身上不是很恰當嗎?」

!!?

如同心髒遭受到沉重的一擊,我直接跪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地麵。

連親妹妹都對我做出了如此低等評價,我的人生,難道已經結束了嗎。

「咕......果然我以後,就隻能當那樣老爹廢物嗎......」

我不甘心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父親大人他沒有哥哥大人說的那麼廢的哦,大概......」

似乎對我的行為感到沒轍,妹妹柚音歎了口氣,突然靠到我的身前,蹲了下來,兩隻小眼看著趴在地上的我。

「......哥哥大人,真的想成為大人嗎?」

不安,擔憂,還有某種隱藏在深處的,讓人摸不透的感情。

而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種眼神,隻是咬著牙,用力地點頭。

「啊啊,隻要成為大人的話,別說靈魂了,下輩子我都會信仰耶穌的!」

「......是嗎。」

小聲地說了一句,木村柚音突然站了起來。

原以為她會一如既往地說出“真拿你沒辦法”之類的,安慰我的話。

但是,在我的眼裏,她的臉色卻在變糟糕。

不,不是糟糕。

那種慢慢鎖緊的眉頭,輕輕握住的拳頭,似乎都在宣泄某種感情。

那時的我,還是個小孩子。

不懂解析別人表情,隻懂得悲傷,高興,還有憤怒。

所以——

「......柚音?你怎麼了?」

低聲地開口詢問,我皺起了眉頭。

不是因為其他原因,單純隻是疑惑。

因為,妹妹柚音的表情,複雜地讓我害怕。

但是——

「......我先回去了。」

「誒?喂,喂!」

妹妹柚音,隻是丟下了這句話,就轉過了身子,也不管我,頭也不回地向著回家的方向跑走了。

一邊跑,一邊加速。

一邊,抓緊了自己的拳頭。

無視木村灰人的呼喚。

無視周圍的聲音。

無視身體的疲憊。

隻是用力地跑著。

因為。

內心湧動的,腦海裏想到的東西,已經把木村柚音填滿了。

「......才不要。」

終於,從她的嘴邊,漏出了一點聲音。

「......笨蛋。」

木村家長女,標準的優等生,全知全能,木村灰人的妹妹——木村柚音,在這一刻,說出讓她自己都覺得自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