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孤獨之物。
遠觀其背影,立懸崖,迎風烈,存天地之間,感慨萬千。
偌大的書房內,北側牆上掛著一幅畫,為一代大師梁秋實所作,右下角有兩行題字,正如開頭所示,不過最先吸引張方同目光的,卻是畫中那隻妖。
那其實隻是一個位置處於懸崖頂的背影。
從視覺上看,非常遙遠。
背影整體是人形,仔細觀察的話,還可以看出骨骼構造的一些奇異性,身上不知是皮毛還是布的衣物,連同頭發一起隨著烈風而動。
不規則的曲線讓整幅畫的構圖有了層次。
也增了幾分悲壯。
“這是我尊太爺爺的成名作。”
見張方同有些發愣,梁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成名作?”
“對,尊太爺爺年輕時,隻是一個普通人,喜歡畫畫,不過也沒開什麼竅,直到有天親眼見到了一處場景,由此激發了靈感,創作了這幅《妖》,一舉成名。”
梁博簡單解釋了一下。
他們梁家是市裏社會地位很高的書香世家,而這一切的基礎,都要從梁秋實說起,也就是梁博口中的尊太爺爺,兩人之間隔了不止三代,為了方便才這麼稱呼,實際來講,時間跨度得有四百多年了。
“畫中真是隻妖怪?”
張方同將目光從畫中移開,持懷疑態度問了句。
妖怪的產生,起初源於遠古人們對自然和動物的敬畏之心,人們把自己看不見、摸不著、無法控製的危險力量統稱為妖怪,所以妖怪們往往造型恐怖,讓人望而生畏。
它們通常,都代表著禁忌。
哪像現在,工業繁榮,不用經常懷著敬畏之心與大自然搏鬥了,於是妖們也搖身一變,化為各種可愛賣萌之物,利用某種神秘文化,幫商家攬財。
事實上,真有“妖”這種生物?
“這個也隻有我尊太爺爺知道了,”梁博隨口一答,話題一轉,“……方同,幫我個忙。”張方同聳了聳肩,“我可想不到堂堂梁大科學家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的。”
“要不,等會你抽時間陪我去挑個禮物?”
見好友的臉色略顯不自然,張方同逗他,“禮物?你家裏人最近可沒誰過大日子,買東西送女朋友?”梁博的臉色更加不自然了,頓了一下,交代,“還不是女朋友,但我想追求對方。”張方同哈哈大笑,“別那麼認真好嗎,我當然知道你沒女友,要有,那才叫驚奇。”
“為什麼?”
“因為會很意外,一直都以為你是機器,對異性沒任何欲望。”
麵對張方同的直白,梁博臉上微微有些發燙,這麼些年,他的時間精力都花在讀書以及科研上了,情感經曆為零,難怪到了這種時候要求助。
“……那你幫不幫。”
“廢話,當然要出謀劃策,不然等著你失戀?”
他們兩人從嬰兒時期起就認識了,自小的經曆卻很不同,一個是成績優異的學霸,另外一個是吊兒郎當的學渣,不過,張方同的學渣,不是因為智商低,用其爺爺張涼居的話來說,他的智商與梁博不相上下,區別隻是在於,梁博用在了“正”的地方,他卻用在了“歪門邪道”上。
“方同”這個名,是張涼居親自給起的。
原本寓意是希望孩子能“正氣”地成長,不過孫子打小就頑皮,絕對不是聽話的類型,逃學打架是家常便飯,時不時還在外麵惹出點什麼禍事,仿佛日子太平淡了,過得很沒意思一般,如果不是家裏長輩堅持,估計小學還沒讀完就想闖蕩社會了。
在爺爺與父母的施壓下,張方同才好說歹說混了個初中畢業。
他畢業那年,是十四歲,沒讀書後,也沒有留在自家的古董店鋪幫忙,選擇一個人環遊世界,將近八年,足跡遍布七大洲四大洋,逍遙自在,見如此,張家人也想開了,反正都是學習,隻不過是環境從學校換到了社會,讓這孩子自己去打磨打磨也好。
“不是說要參觀我的科研所嗎,走。”
梁博所主管的科研機構,背後有幾家國際大企業資助,項目很多,擁有設備的先進程度,不亞於國家級,張方同自然是很想去參觀。
兩人從書房走出來,再從梁家離開,晚上這個時間路上車子很少,交通順暢,不過目的地是在郊區,車程也得四十分鍾左右,靠聊天打發時間了。
“我記得上次你寄給我的明信片上,說是起碼要到年底才回國。”
在梁博的爺爺年輕時,張涼居曾幫過他,兩家是世交,張方同跟梁博會成為最好的朋友,旁人其實有些不理解,事實上,他們不管是性格,還是興趣愛好,都相差得非常大,但就是氣場很和,彼此之間也默契,屬於最佳死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