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夫妻便與蒯家父子一起合作,將田地深耕。
人手少了,耕地的效率實在低得可怕。
他們隻能將預備種麥的那一部分翻耕了一遍,想耕第二次,時間又恐不夠。
待耕過蒯家的十畝,柳家也不著急撒種了,接著便開鐮收粟。
這時候,椿家的秋菜也基本收完,收割粟穀時,幾家人又可一起搭伴。
整個秋日裏最好的光陰,便在這農人們來來回回、低頭彎腰的繁重勞動中飛快地過去……
不知不覺,鄉野間的秋草黃了,秋林也慢慢染成了一片一片的彩色——它們不再綠作一團,而是變作了深淺不一的赤、橙、黃、綠,也有了與其他任何季節都不同的,更加分明的層次感。
縱橫如織的阡陌間,穿梭著運送糧食的匆忙腳步。
一塊塊碧綠金黃的菜田穀地,在揮舞的鐮刀下漸次露出土色,一個個曬場上又開始揚塵翻飛……
時間,已到了九月中旬。
天氣涼了,夜晚的秋月卻益發明亮。
——終於,在一個夜黑風高……咳咳,月朗星稀的夜晚,按捺不住的柳爹帶著芳娘母女二人,搬出了空間裏的“鐵鏤車”。
他們今年要種的麥有兩種:一種,是早便孵育在後院裏的“現代麥種”,由柳全精心選擇的“抗蟲害、抗病、抗倒伏、高產、耐旱品種”。
今年不是蟲災麼……柳家阿爺準備適量地更換本土品種,以達到保產增收的目的。
另一半,就是從她家糧食地裏長出來的本土麥種了。
這段時日,所有人都累得半死,她家再要把麥苗和麥種種下地去,還要好幾天時間。
空間裏恁手推車似的播種機,她家一次都沒用過,好歹能省點力氣也行啊。
科技進步是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方便快捷、省時省力,為了勞動過程更愉快啊!
如果不是在黑更半夜做賊似地勞動,當然就更愉快了。
柳全將泡過的麥種裝在恁鐵皮機械的大漏鬥裏,試了一試,在前頭推著,咵哧咵哧便走了。
柳奕與芳娘跟在後頭,提著大桶,一勺一勺摸黑澆水。
“水還夠嗎?”芳娘不放心地問一句。
種完五畝地,可得澆不少的水。
過去,都是她與當家的輪番去河邊挑水。
澆一次水,得上山下坡走多少個來回,水桶擔子挑得肩都麻了,一天還澆不了多少地。
“放心吧,裝了兩個大罐子,怎說也夠了。”
——為了解決這用水難的問題,柳奕與阿爺已去河邊實驗了幾天。
趁著傍晚河邊沒人的時候,咣嘰,扔出兩隻“大澡盆”去,片刻,再將裝滿水的澡盆收回來。
所以後來,她又把手伸向了恁“大號糞罐子”……
“唉——”芳娘歎一口氣,“你說……”她不知該怎麼說。
空間的規則改變了,於芳娘和柳全也是一樣,不過沒有柳奕拿東西的次數多而已。
使用起來更方便,這當是一件好事。
就是這會變的東西……多半不保險。芳娘總覺得,這花花大海螺,讓她隱約生出了一些不安來。
“是不是該叫俺爹走慢點?”柳奕漸漸聽不見恁機器播種的聲音。
半夜三更,這空蕩蕩的田地間,這荒山野嶺的……她還是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
快些兒澆完了水、種完了地,明天,她還要去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