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同一塊田地裏連續播種同一種作物,一方麵可以緩解土地的肥力不足、病蟲害等情況,最主要還是維持一定的糧食產量。
另一方麵,用現在的話說,應該是讓農人們可以做一些合理的“產業結構調整”。
每年“農事”的具體情況不同,各種糧食蔬菜的價格也有不同。
打個比方,如果本地農戶今年種麥的少、種粟的多,麥價肯定會有一定的上漲,粟價也會有一定的降低,那麼今年用麥換粟就會比較劃算。
而到了明年,農人們又多種麥而少種粟了,再用粟換麥就會比較劃算。
這也是此時的商人炒作糧食價格的主要手段,尤其是“囤積居奇”。
像今年,在粟類作物遭受蟲災較為普遍的情況下,不僅粟類會漲價,麥價也一樣跟著漲。
除了自然災害的原因,這裏頭也會有人為刻意製造的矛盾,抬高了糧價。
放在現代時候,此類可以被稱作“投機倒把”的行為,在目前的時空裏,卻是“合理”又“不違法”的。
是以,一戶農家,最保險的情況是,在各處的倉廩、山洞、地窖裏,能藏有至少三年的餘糧。
因為沒有幾個農人能夠完全準確地把控這些起起伏伏、漲漲跌跌。
和溜滑的商人比起來,再經驗豐富的老農,也難免會錯算。
故而,家中餘糧多,就是評價此時非常有經驗的農夫們最精明的算計了。
所謂富足,首先是有富餘的口糧,才說得上其他方麵的滿足。
至於柳家……今年這六石明麵上的糧食,結算合買的織機時,又已支付去了四石。
柳奕哭笑不得地算著賬:她家剩下未收的五畝黍,今也受累於蟲災影響,能收回七八石便不錯。
山上的粟地能好一點,到底還是有減產的,籠統能算……四十多石?
菽豆倒是挺值得期待一下,因為爹媽都勤快得緊,菽田在結莢長豆的時節給的水肥皆足,比著以往其他恐怕還能有不差的收入。
可豆子產量不比粟麥,總歸要低上許多……
嗯,也約合個四十石吧。
要知道,都是同樣的“一石”,這小麥與大豆,黍與粟,它可都不是一樣的重量。
到時候要交稅賦的,主要還是以粟為計。
——怎麼上下一算,好像跟往年柳家的收入也沒有多大出入?
即使她已加上了賣桑苗的糧食,這個全年的毛收入,目前看來,還是隻有一百石?
柳奕覺得自己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
難道說,這就是生活?
——如果生活欺騙了你……
是的,它騙不騙咱,死活也隻能收上這點糧食。
柳奕很想苦笑一下。
你說,這不搞點副業,能行嗎?
能行嗎!
柳奕操起自己的小鏟子,將竹席上攤開的綠豆又來來回回地翻了個身。
出門漂布的芳娘卻端著木盆回來了。
“唉,你說這小娃兒,就是管不住嘴。”阿娘開口就是一聲歎息。
椿家的溜兒又吃壞了肚子,為著貪嘴撈來的蟹螺,把他家阿娘可愁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