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家今年隻算蒯叔一人的丁稅,就需要兩匹絹兩斤綿。
確實,放在柳家人看來,這還不簡單麼,她家有多啊。
先已說好了,人蒯家白出著買織機湊的分子,另外幾家也要幫助分攤的。
誰家沒有為難的時候,無論從如今的結社之誼,還是鄰裏道義,都應相幫。
“俺們都問過了,如今秋繭陸續上市,這一季的繭差不多賣到五鬥二升上下。”
竟與年前的價格基本持平了。
她就知道!柳奕暗自得意,這附近鄉裏的情況果然都差不甚多。
就是繭價跌下來了有點可惜。
不過按照先時的賣法,她家原就賣得越多虧得越多。
蠶絲留在手裏,隻要不變質,她也不怕。
“別家怎說?”芳娘想看看椿家的意思。
“椿家道,不如咱滿幾戶分攤了便。婁家幫著出兩斤綿,咱兩家各出一匹絹。”
椿家是最知道柳家“底細”的,今年先買了他們的繭,後又搭伴養蠶……人家連他家剩下多少絲繭都一清二楚。
當然也曉得他們的絲繭決計有剩,出一匹絹完全不成問題。
“恁價格又怎算?”柳奕想著,這得給友情價了啊。
就便結了社,他們幾家也與其他幾姓的交情不一樣深淺。
他們可是有革命情誼的“鰥寡孤獨互助組”。
“椿家道看著給。”
還客氣上了?怎麼能看著給,看多少是看?
柳奕就覺得不當這樣的。
她琢磨了一琢磨,繭價跌下來,現在的一匹絹,能當十二石就差不多。
何況糧食價格還在趕著時間賽跑似的飛漲。
“阿娘,這絹匹按十石收罷。”個價錢在目前應算很合理了。
蒯家要問時,便八石她也同意賣。
反正她家大頭都虧了,比起惠氏織坊那樣的坑人,對於這等有交情的朋友,哪怕賤賣她也樂意。
待今年一過去,明年的新式織機隻會更多。
這一縣之內新墾那麼多桑田,成長起來總還要兩三年,那麼很快就會變成“絲不供織”的情況。
生產水平提高了,原材料供應卻不足……
嘿……
她得趕快把自家頭一批配得的蠶種孵化出來,三紙蠶種怎麼夠。
尤其恁樹上長的神奇大繭,還要再研究看看,若能出蛾,這回她要放養更多……蠶都上樹“自謀生路”去了,不是省時又省力麼。
“對了,蒯家現在河邊采蒲,恁可去耶?”柳全又問女兒。
水邊的蒲薹成熟,蒲草也可收割,拿來編席織墊都挺好。
她的草鞋補綴了又補綴,巾巾吊吊早就該扔了。
“俺去!”柳奕回頭提上割草的籃子。
“呃——!”她家的鵝仔見她動草籃,以為吃飯的時間又到了,趕緊撲騰過來圍住柳奕。
你們是鵝,不是狗好嗎!
她的兩隻鵝仔現有半大,周身覆了白羽,基本不太見絨毛,隻是不比大鵝的身段魁梧,斤秤還差得多。
這倆東西飯量忒大,每天趕著喂多少菜葉都似不夠吃,看起來憨頭憨腦,實則鬼精鬼精的,又頗霸道,幾隻雞完全不是對手,給欺負得夠嗆。
柳奕一手提著籃子,找了藤條把鵝仔滿都趕上,“下河遊泳去咯!”
她還沒給它們想好名字。
……不若,一個叫翦翦,一個叫如絲?
“撲草任如斯”啊!
她真是個有惡趣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