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阿娘昨夜跟她一樣睡不著。
隻不過,她家娘親沒睡覺,竟開始回憶點算起這些日子以來一家人的開支情況。
芳娘道,經過她的粗略計算,從他家得到空間物資開始,這段時日,各種糧食已被他們吃去不少。
“麵粉,咱們這將將三個月,就用了兩袋十斤的,如今這袋二十斤的也快見底了。”
“大米也去了三十來斤,還有幾袋小米、玉米碴子、糯米和糙米,大都還是熬粥時加在裏頭的。”言下之意,他家都沒敢多吃幾頓幹飯。
“之前的碎幹麵條,那一大箱子,也吃了將近一半……”
最後算個總賬,這樣的消耗,放在過去,他們一家人半年都未必能吃這麼多糧食。
芳娘叫柳奕記得提醒她,晚上得去貨架上尋摸個小本本來,“我也記個賬,不算不覺得,一算……真是坐吃山空。”
照現在這種消耗看來,不提那養蠶的收入,就說米糧,他家這幾個月也是光出不進,還一直虧著本呐。
鍋裏的粥飯才半熟,剛挑了水回來的柳全又去院子左近的桑田裏轉悠了。
柳家種桑開荒了這些日子,家院旁邊墾出的兩畝半早已種好。
山下蕪菁地周種了老大一圈,能算作半畝,剩下兩畝,便去粟地旁開了些荒。
那片荒地的泥土下,偶爾埋有些堅硬的黑色巨石,人力沒法挖除,便隻能將就著種了。
一方麵,柳奕也想著這裏的田地都帶不走,過些年還不知便宜了誰去。
她家又不指著這裏的桑樹,純屬應付差事,何必浪費。
便勸說柳全將林間的間隙留得開闊些,往後亦好種些別樣作物。
是以他們的這幾畝地也沒種夠數——不是沒東西,而是別家都那樣,他家隻是“隨了大流”。
新桑林施過了漚麻剩下的臭池水,那是極好的肥料,現已定下了根,長得挺健旺。
柳全背著手轉過左近的林子,又往山前轉去。
屋裏的芳娘對柳奕道,“且讓他緩幾天。”
“嗯。”柳奕點點頭,一邊招呼放出的雞鵝過來吃“早飯”。
昨天沒有舂上麥,她家拌菜喂雞鵝的麩皮著實不多了。
“娘啊,咱家還是得想著買副石磨吧。”她又想起這事,就是不死心。
“是該想法子弄一套。”芳娘歎一口氣,“那豆腐,一斤豆子怎說也能出兩斤,畢竟泡豆子磨豆子,恁要摻多少水進去。這裏的豆腐坊還一斤一換,光一天的菽豆便落得不少,著實賺錢呐。”
“恁地,要不咱也開家豆腐坊?”柳奕笑著試探。
“過去老話說,事有三苦,撐船、打鐵、做豆腐,你還真當那麼容易?”芳娘輕輕攪著大肚鍋子裏翻騰的稀粥。
“磨豆子是下苦力,熬豆漿、攪豆腐又蒸又熱……自家偶爾做來吃還罷了。做生意?沒頭牲口拉磨,點豆腐沒把子力氣攪大鍋,那真就是個又苦又累的難事。”
芳娘自己是不怕吃苦的,可種下這麼多田地得經管,她家實在沒有多餘的勞力分神幹別的。
還是快些養蠶吧,柳奕算來算去,依舊隻有這件營生最實際——迅速養出更多的蠶,趁著這時節絲繭還算“暴利”,一次賺個夠本。
至於賣繭的問題……
一張漂亮的小瓜子臉忽地晃過她的腦海——椿家!
他家恁兩兄弟賣繭都是跑慣了的,再加上一個精明的芽姊,簡直不要太合適。
這樣下去單打獨鬥不行,她家必須拉著椿家“入夥”。
可這事兒,究竟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