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偲從會場跑出來打上車再到下車,這短短一段距離,讓她有種高中時候跑八百米的感覺,心髒怦怦地跳動,喘不上去,嗓子裏快燒到爆炸,一閉眼就可能昏過去。
現在不是八百米考試現場,她也不能昏過去。
她壓了一下心口,酸澀脹痛還有點期待順著血液沸騰了起來。
她拎著裙擺一步步朝李倦走,冷冷的風拍在臉上,鑽進脖子裏,她不覺著冷,反而很慶幸,冷讓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倦倦,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嗎?"
她的語氣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生怕眼前的人是一個一碰就碎的透明泡影。
李倦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走進,淡漠的眼睛底濃霧翻湧,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即將外泄的情緒全都壓回了心底,又變成了那個堅硬冷漠的人。
寧偲不知不覺走到他麵前,她今晚穿了高跟鞋。還是矮了她半個頭,她仰起頭看他,視線緩緩下移,抓起他捏著煙的那隻手,拿走煙,往手心裏塞了一顆糖。
"桃子味的糖,我找了好幾個便利店才找到的。"
李倦蜷縮著手指,握緊糖,下一秒,他抓著她的手,糖沒塞回去,去被寧偲握住手指,勾了勾手心。
熟悉的溫度和觸感,讓李倦產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初如果阿偲沒走,他們也會牽手擁抱接吻甚至做點很親密的事情,遲到了三年的牽手,他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疼痛讓他重回現實,眼前的人早已不是三年前的人。
寧偲臉色漲紅,呼吸因為緊張而劇烈起伏,她說:"倦倦,我在晚宴上碰到了薑沉魚和他的……他的新歡。她告訴我你們不會訂婚,他也沒有其他訂婚對象。"
她死死地抓著他的手指,"你是不是沒有接受家裏的安排?"
李倦的手指被她攥得生疼,"是。"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眼睛裏閃著水光,"倦倦,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說完,寧偲覺著自己太強勢了,又說:"你用著急回複我,你可以考慮,我可以等你考慮清楚。倦倦,你慢慢想,我會一直等你接受我。"
李倦眉目凜然。他抽回手,塞進衣兜裏,冷酷地垂眼看寧偲。
這三年他學得很好,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和需求,哪怕是渴望那個人靠近。
他說:"寧偲,當初是你單方麵結束我們的關係,現在你又當沒事人一樣跑回來跟我說重新開始,你把我當什麼?"
寧偲被他問得一愣,張了張嘴一時沒說出來。
李倦說:"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怎麼知道你這次又能待多久?"
李倦冷聲冷氣,不帶一絲感情,將這些年的怨委發泄的幹幹淨淨。
寧偲瞳孔震顫了一下,她想也想撲上去勾住李倦的脖子往下拉,自己踮起腳吻了上去。
李倦偽裝得天衣無縫的冷漠被撕碎,他的眼神亂了,呼吸也亂了,眼底浮起了淡淡的薄紅,瞳孔因為震驚微微放大,驟然間失了魂。
不經過李倦允許,主動親吻李倦已經讓她越矩,唇瓣相貼,她不敢輕舉妄動。
她不動。李倦也不動。
一秒兩秒三秒,寧偲放開了他。
她伸手擦了擦他的嘴唇,輕聲說:"對不起。"
"我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誤會,我欠你一個解釋。倦倦,以前是我懦弱,是我害怕你會因為家人放棄我,我隻會逃避,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你,對不起。"
李倦沉默了許久,久到他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喪失了語言功能。
寧偲抱住他,臉頰貼在他胸口輕輕蹭,她說:"倦倦,我特別後悔,當初是我不夠堅定,我怕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我讓你痛苦讓你難過,都怪我。你要是不能原諒我,沒關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
李倦像是個喪失了接受指令的機器人,被寧偲牽著手放在她的腰上,從始至終沒有表態,沒有反對。
寧偲太眷念他的溫暖了,熟悉的帶著沁人的香氣,讓她漂浮了這麼久的靈魂終於落地。
李倦緩慢開口:"讓我想想。"
他沒有拒絕,在寧偲看來比直接答應都要好,這說明李倦願意重新審視他們這段關係。她一定會努力的,去修複彌補他們之間的關係。
李倦聲音很沉,聽不出高興不高興,"你為什麼要走啊?"
寧偲心頭一哽,"那我現在回來,還來得及嗎?"
李倦照樣沉默,這樣的性格讓寧偲感到不適,也很痛心。
她既然打算重新追李倦,也就不打算隱瞞了,這些不攤開說,心結永遠沒法解開。
她坦白道:"三年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去醫院做了項檢查,檢查結果不太好,說我可能沒法懷孕。你家裏人又那麼反對,我……我害怕就……"
"就想著丟下我一個人跑?"李倦幫她補齊後麵的話。
寧偲愧疚地看他,伸手碰他的臉頰,隻有指尖那點溫熱才一再提醒他,現在是真實的。她眼睛裏湧出了很多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低頭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李倦伸手抹走她眼尾的水珠,在指尖撚磨,"你憑什麼自認為我會放棄你,你知不知道當初我為了跟你在一起和家裏鬧翻,跟我爸吵架,你倒好,一句害怕就一走了之,你想沒想過讓我很難堪?"
李倦聲音很平靜,甚至聽不出怨氣,仿佛在講述一個跟自己沒關係的故事,"我得罪了所有人站在你這邊,到頭來,我得到了隻是一個讓別人覺著我傻逼狼狽的結果。寧偲,那時候你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