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院長辦公室裏依然亮著燈,寬大的辦公桌上堆滿了病曆。
龍興端坐在沙發上,沒有任何表情。
Young怔怔的審視著燈板上不同角度的心髒膠片,手指不由的握緊:“這是龍飛的?”
艾院長疲憊的坐在桌子後麵的皮椅裏,揉揉額頭,低頭道:“是!”
“怎麼會這樣?”Young失聲問道。
Suzy歎息:“他病情惡化的速度,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那要趕緊想辦法啊!”
“我們試想過很多辦法,但他的病情複雜而棘手,讓我們無從下手。”艾院長站了起來,走到膠片燈板前,手中的筆指向那顆心髒:“你看,這裏已經嚴重病變,從醫理的角度講,他能存活的時間已經很短。”
“為什麼不試試心髒移植?”龍顏悄聲道:“電視上不是都這麼演的嗎?”
“我們也想過,可他現在身體狀況極差,成功的機率會很低,而且就算可以,我們也要麵對移植後的一切並發症,更何況……”Suzy無奈的搖了搖頭,聲音裏充滿了深深的惋惜和遺憾:“一時之間,我們無法找到合適的心髒移植給他。”
Young將手放在龍顏顫抖的肩頭,用力握住。
龍興麵無表情的盯著燈板上的膠片。
窗外是深深的夜色。
七七靜靜的呆立在門邊,臉色蒼白,嘴唇輕輕顫抖:“那就這樣放棄嗎?”
眾人一怔,都望向門邊。
七七眼神中有可怕的目光,聲音雖輕卻很堅定:“就算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我們也要試一試啊,一定不可以放棄,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病房裏很安靜,空氣裏仿佛隻有龍飛在睡夢中虛弱的呼吸,他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有時七七正跟他聊著天,一轉頭,他就已經睡著了。
這幾天,龍興利用他的影響力,使得全世界最好的醫生都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卻又都離開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待那顆原本成功率就極低的心髒了,每個人用自己的方法努力著,電視、雜誌、網絡、報紙、甚至所有的街頭都能看見愛心大搜集的字樣,卻都如石沉大海般了無音訊。
七七坐在病床邊,眼睛眨也眨的望著龍飛,仿佛隻要眨一下眼睛,他就會消失不見了。:“龍飛,你可答應這我的,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你也依然會守在我身邊,你已經失約過一次了,我不許有第二次,我說到做到。”
七七的小手指牢牢地勾住龍飛的手指,上下晃了晃,“你看我們已經拉勾了,說話不算數的是小狗。”
細長的手指一動也不動,隻要她一放手,就會重新跌回病床上。
七七從龍飛的病房中退了出來,一轉身卻看見駱陽陽費力的搖著輪椅。
“陽陽,你怎麼會在這兒?”七七連忙迎了上去。
“我打電話找不到你,所以我就過來了。”駱陽陽一臉焦急。
“醫院裏不能使用手機,所以我關機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七七望了四周一圈,沒發現高遠的影子:“高遠呢?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七七……”
醫院走廊裏的人們紛紛躲開,曉彤和曉晴剛進大廳,就差點和迎麵而來的七七撞個滿懷。
“七七,你去哪兒?”
七七一口氣跑到馬路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消失在人海中。
午後,空氣中彌漫著花香,綠綠的草地,噴泉的水在蔚藍的空中輕輕地濺起,透明的水花,優美的奏樂,孤兒院內就像兒童樂園般快樂。
葉臨風無可奈何的瞪著那些圍住他,滿臉笑容纏著跟他一起玩的小孩子們,他身上好吃的、好玩的早已被掏的一幹二淨,可是這群小鬼還是不放過他。
忽然一陣細微的抽泣聲從噴泉那邊傳來。
葉臨風從孩子中站起身來,剛想繞過去看個究竟,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鑽進耳朵。
“小弟弟,你怎麼了?”
一抹陽光忽然刺痛了他的眼睛,葉臨風一下頓信了腳步,他微微眯起眼睛,在強烈的光芒中看到對麵那抹纖細的人影。
“告訴姐姐好不好?”女生笑著伸手把小男孩的臉擦幹淨。
“爸爸不要我了,媽媽不要我了。”小男孩抽泣道:“我是沒人要的孩子。”
女生板起臉來:“怎麼可以這樣說呢?爸爸媽媽那麼愛你怎麼會不要你呢?他們一定是不得已的啊!你這樣說,他們會很難過的!”
小男孩抽泣著抬起頭。
“就算他們不能在你身邊陪著你,但他們一樣守護著你啊!就算有時候我們會暫時分開,你也要相信有一天總會和他們相聚的,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
“真的嗎?”小男孩揉著紅紅的眼睛。
“當然了,所以你要加油,要變得更堅強些。”女生笑著撫摸小男孩的頭發:“因為不知道哪一天,你的家人就會回到你身邊哦。”
蔚藍的天空中有淡淡的白雲,噴泉的水花飛濺出來,打濕了葉臨風的衣服。
女生微笑著看小男孩重新展開笑容。
噴泉的水花在空中輕盈飛舞,透明的、晶瑩的水花,空氣中似乎有靜靜的聲音。
慢慢的,女生忽然怔住,似乎是某種感覺驚醒,她慢慢抬頭向水花飛落的噴泉對麵望去。
她的呼吸忽然變得很輕很輕,嘴角微微上揚。
透明的水花旁,笑容靜靜綻放,他們相互凝望著。
往事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
呼吸變得透明晶瑩,蔚藍的天空中,有淡淡的白雲,有淡淡的陽光,正如他們唇角淡淡的微笑。
“葉臨風,我記起來了。”長發隨風輕輕飛揚:“我是葉臨雪。”
一道美麗的彩虹靜靜的,閃耀在明媚燦爛的陽光下,閃耀在兩人之間。
“但,我不是你妹妹。”
高遠站在跨海大橋上,海風一陣又一陣地吹來,吹亂了他的頭發。
“叮咚叮咚~~~”手機音樂忽然響起。
高遠麵無表情的接起來:“我知道了,我馬上到。”
收掉電話,高遠轉身正要走,卻對上了一雙充滿焦急和憤怒的雙眸。
“小七……”
七七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臉色蒼白的嚇人,她望著龍飛,嘴唇蒼白的顫抖著。
高遠動了動,然後又怔住,呆呆的望著七七。
七七衝上前去狠狠的甩了高遠一巴掌:“你太讓我失望了,難道你就不可以做其他事情嗎?像一個平常人一樣生活不是很好嗎?”
“你不會明白的。”高遠的目光忽然遙遠起來。
七七緊緊地皺起眉,憤怒的朝他大吼道:“我是不明白,我永遠都不會明白一個自甘墮入**的人在想什麼?”
“原來……原來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高遠望著她,眼底褪去最後一絲溫暖,他自嘲地大笑出聲:“我就是一個自甘墮落的人,所以你不用管我!”
淚水不斷湧出,周圍的一切開始模糊起來,高遠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似乎隨時都要踏出她的視線,踏出她的世界。
“如果你真的要走,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你在幹什麼?”高遠猛然回頭,見七七站在橋欄外,隻用雙手抓住橋欄:“這樣很危險,你快進來!”
高遠急上前一步,卻又停住了。
七七看著站在她幾步遠的高遠,他的眼裏有深深的恐懼,也有厚厚的偽裝。
七七看了看身後,這個時候說不怕實在是騙人的。
高遠的手心微微潮濕,但仍倔強的轉過頭去。
海麵上湧起細細的波浪,岸邊的燈光閃閃爍爍,七七的心驀然被揪緊。
“我相信你一定會抓住我的手的。”七七顫抖著放開了手。
失去重心的感覺讓她充滿了恐懼,雖然才墜落一秒,為什麼她卻覺得好似過了很久呢?
七七輕輕閉上眼睛,有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電火光石間,一隻修長蒼白的手緊緊地拽住了她的手。
七七微笑著睜開眼睛,抬頭。
高遠一使勁將七七拉了回來,把她抱進欄杆內,摟入自己的懷中。
“小七……”
七七用力的抱緊了高遠,來確定他的真實性。
整片天空都是黑壓壓的烏雲,仿佛永遠都化不開。
高遠回家時,屋裏是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陽陽應該已經睡了吧。
他伸手按開了燈,正準備進房間,卻發現了坐在窗前的駱陽陽。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高遠關切的問道。
駱陽陽沒有開口,隻是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盯著高遠。
“怎麼了?”
“無論什麼事,隻要是淩七七開口,你有無法抗拒。”駱陽陽麵無表情的望著高遠:“那我呢?在你高遠心中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陽陽,你今天到底怎麼了?”高遠皺眉道。
“沒什麼。”駱陽陽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隻是想搞清楚一些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