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主審(下)(1 / 1)

酒宴散盡,官員們各自騎馬乘車回到自己的府邸。夜幕降臨,一彎新月朦朧在淡淡的薄雲之間,熱鬧的街市早已安靜下來,偶有幾個趕路的百姓從車外匆匆走過。

“主審之事,你如何看?”

黎玄棄了戰馬,在王府華貴的馬車裏與瀾璟並肩而坐,微微顰了眉,一邊攬著他的肩膀一邊低聲詢問道。

“我也不懂皇兄的用意。”瀾璟搖了搖頭,就勢靠在了他的懷中,白皙的手指被黎玄緊緊攥入掌心,一抹溫熱便從指尖傳至心頭,“大概是因為我們掌握的罪證比較多吧?”

“是麼……”黎玄的目光凝結在車窗內的錦緞帷裳間,隨著車輪的轆轆聲,漸漸陷入沉思中去。

“不用想那麼多了,手裏的這些罪證,無論是誰審,結果都是一樣的!”瀾璟抬手撫上黎玄的側臉,望著他明亮的眼睛輕聲調笑道,“倒不如想想今晚該如何補償我?”

“急什麼~”黎玄緩緩回過頭,笑著握住他的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輕摩挲著,一瞬間,曖昧的氣息頓時撲麵而來,“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還……”

……

鳳羽國師元明作為重要人證,被瀾璟安排在了刑律司收押。可是他病勢沉重,即使朝廷派了禦醫為他診治,他還是始終徘徊在昏迷之中,多日不曾醒來。

而另一邊,楚瀟卻從春秋口中得到了一則令人意外的新消息——皇後赫連玉心竟然是鳳羽國派來安插在瀾瑄身邊的奸細!!

這些日子,小太監春秋被楚瀟關在禁軍營地牢裏日夜審訊,耐不住嚴刑拷打終於鬆了口,將他為瀾政向鳳羽傳遞消息的內情和盤托出。

原來,赫連玉心當初在鳳羽國的精心安排下用一位已故重臣愛女的身份入宮,冊封為後。之後每隔一月便將一些重要情報交給春秋,由他帶出宮,之後再傳遞回國。

可是突然有一天,此事不知為何被瀾政發現,便將他控製到了自己手裏。皇後的信函被拿到瀾政手中,再替換成新的信函回到鳳羽。而那邊最終的接收之人,似乎就是……元明……

又是元明?!

瀾璟默默將證詞收入囊中,眉心卻越鎖越緊。幾年前被鳳羽奪走的那三座城池也是瀾政半推半就,態度曖昧,以至於平白葬送了無數官兵和百姓,最後還是被鳳羽占為己有。

他是真的看不懂。

那個男人在龍霄國已然位極人臣,權傾朝野,可他卻還在私下裏勾結鳳羽,傳遞私信。這一切,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

元明始終未醒,可對於攝政王的堂審卻依然如期在刑律司進行。

瀾政挾持天子,殺害禁軍,妄圖逃離龍霄宮。

瀾政指使殺手殘害百姓,活人挖心,手段狠毒。

瀾政欺淩天子,弄權朝堂,賣官鬻爵,受賄貪髒。

瀾政私傳信件,勾結鳳羽,態度曖昧,坐失城池。

瀾璟一項項細數著瀾政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條條都是重罪,由於他證據充足條理分明,雖然旁聽之人中仍有少數瀾政的親信,卻沒有一個能夠出言反駁。

縱使元明始終昏迷未醒,通敵賣國之罪無法完全坐實,但憑著其他罪名也足以讓瀾政身首異處,謝罪朝堂。

三天的審訊,瀾政始終保持著慣有的冷漠,對於瀾璟所陳列的一切罪行,更是全部供認不諱,絲毫沒有辯駁。這種從不曾預料到的順利,不知為何,讓瀾璟隱隱有種他在一心求死的錯覺……

……

依照龍霄國的法律,瀾政最終被判以極刑,行刑之日就定在十日之後。

瀾瑄穿著一身便服,屏退了所有隨從,獨自徘徊在刑律司外的幽靜小路上。

陽光真好,雖然是冬日,落在他明黃色的衣料間仍然帶著濃濃暖意。

大概是春天就要到了吧?

可是我為何看不到一絲春的希望……

瀾瑄抬起頭,半遮著眼睛向天空望去,浮雲似紗,碧空如洗,陽光落在他纖長的眼睫上,暈開一片片五彩斑斕的光。

“陛下,所有值守之人都已經遣開了。”主管太監手持拂塵從刑律司的角門匆匆跑了出來,對著瀾瑄躬身道,“奴才給您帶路……”

“嗯。”瀾瑄的目光落回眼前之人身上,微微點了點頭,那眼神有些黯淡,再不見昔日裏攝人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