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冬天實在是冷,午後最耀眼的陽光透過幾淨的玻璃射進來,空氣裏浮動著一股細小的微粒。
當采訪終於結束,蘇然坐在溫熱的咖啡廳裏,目送著那個青年才俊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隨即趴在桌上,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一隻手拍在她肩上,“瞧你那德行,哪有半點淑女的樣子?”沈蕎心摘下厚厚的圍巾,很是鄙夷的看著她。
蘇然連頭都懶得抬起來,隻是悶聲回答:“我從來就不是淑女。”
一句話說得沈蕎心倒是笑了起來:“那倒是。唉```最近的這些青年才俊質量怎麼越來越差了?”她進來的時候,與那個青年才俊擦肩而過,看那樣子實在忍不住嘖嘖稱疑。
“我怎麼知道?”蘇然對她的花癡行為顯然不屑一詞,抬手喚過一個服務生,又替自己叫了一杯黑糖瑪奇朵。
“這麼甜的東西也就你喝得下去。”沈蕎心卻對剛才的話題興致勃勃,“你們公司也真是越來越回去了,找的采訪對象一個不如一個。其實,你大可以找唐仲寧啊,要樣有樣,要事業有事業的,多好。”
蘇然終於抬眸睨了她一眼:“你對他的興趣倒是不減啊!”
“嘿嘿,我對帥哥的興趣向來高昂。”話一出口,沈蕎心倒是想起了什麼,又對她說道,語氣倒是難得的輕柔下來,“我前幾天看到歐瑾陽了。”
蘇然正喝一口咖啡,聞言一口氣嗆到,止不住的咳了起來,等她終於緩過一口氣來,狠狠的瞪了對麵那個女人一眼;“你沒看到我正在喝咖啡嗎?要說這麼爆炸的新聞,也不會等我喝完了再說嗎?我要是被嗆死了,就是你害的,你良心過意的去嗎?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我不就上次和唐仲寧吃飯,沒帶你一起去嘛,你用得著這麼害我嗎?”
沈蕎心卻隻是望著她,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眼神意味,良久,她才說:“蘇然,我認識你六年,你隻要一緊張局促就會特別多話,來掩飾自己的不安。如今,還是這樣。”
口裏的咖啡甜膩得發了苦,卡在喉嚨間,上不上下不下,蘇然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沈蕎心是她的大學同學,兩人一向好得很,知根知底的。所以蘇然選擇了沉默,因為她沒得反駁。歐瑾陽這三個字,她本是以為一輩子都聽不到了的。她跟他分手的時候,原本以為自己是能夠撐過去的,卻還是昏天黑地地哭了好多次。身邊的人,一致達成某種共識,死也不能講那三個字。其實她一向是被保護地很好的,痛苦絕望了兩個星期也就恢複過來了,痊愈地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地快,或許真如沈蕎心所說,她這人向來冷情,麵對著離開的人,難過一下之後也就好了。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蘇然一出大門,就看到門口斜靠在車門邊的修長身影,身後有同事笑著跟她開玩笑:“蘇然,男朋友來了啊?”她也不答話,笑一下算是回答。
夕陽的餘暉籠罩著唐仲寧的臉,她看不清楚。走到他身邊,才發現他原是在打電話,怪不得並沒有看到她。她聽到他低低地說話:“我知道了,明早就過去。”
掛了電話,回過頭來,才看到她,他臉色並不太好,似乎很疲憊,但那笑容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嗓音也依然慵懶低沉:“帶你去吃飯。”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到處都堵車,往往好幾分鍾,車才會上前挪幾步。唐仲寧一向厭煩堵車,狹長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仿佛一直看著看著,前麵就不會堵了一樣。
蘇然看他繃得緊緊地麵部線條,忍不住笑道:“早叫你換輛自行車,你偏不聽,現在你就慢慢等吧。”語氣似乎是幸災樂禍。
唐仲寧斜睨了她一樣,仿佛是懶得跟她計較一般,並不答話。
一頓飯吃完,他好像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全沒有了平時的多話。她雖然覺得奇怪,但想或許是工作上的事,也就不再納悶。他是S市的電台的節目主持人,在很多城市的電台都有節目檔,少不得跑來跑去的,而且工作時間多在晚上,有時候睡得不足,脾氣就會很不好,她早已經見怪不怪。不過今晚這樣少話的,確實不多見。
一直到回到家,他還是不說話。唐仲寧來C市向來是住她那裏的,因為他覺得住酒店簡直是浪費了他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便死皮賴臉地往她家裏衝,她無可奈何,而且他一個月也來不了幾次,她也就隨他去了。
客房她從來都是備在那裏的,他來的時間老不確定,等他到了C市了,才給她掛個電話,幾次下來常忙的她手忙腳亂,她便也學了乖,直接將客房給準備好了。
“蘇然,你跟我回S市吧!”蘇然正準備進浴室洗澡,聽到他說話,回過頭來看他一眼,他整個身子陷在沙發裏,右手擋在臉上,所以聲音更加低沉:“你一個人在這邊,我總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