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羅先生的童年(1 / 2)

羅先生在左右鄰居眼裏、親朋好友口中是位出了名的好脾氣先生,當然,隻是相對於北方男人來說。時不常的,有結了婚的婦人和沒結過婚的大姑娘羨慕地對羅先生的愛人嘮叨:“你先生脾氣可真好,真有福氣啊你!”

羅先生的愛人姓李,羅先生叫她李月,旁的人都叫她小李。小李對於眾人這樣的表揚,當著麵總是樂嗬嗬地應一句:“是啊,我先生就是脾氣好。”背地裏,也會咬著牙暗罵一句:“那根懶骨頭,脾氣再不好,這日子怎麼過?”

小李來自南方的一個省會城市,據說最近正討論著用“麻將”來作為這個城市的名片。小李的家談不上富裕,也談不上美滿,但起碼還算是完整的。小李當姑娘時,屬於是掃把倒了都不想扶一把的主兒,沒想到自打跟羅先生結了婚,就象脫了胎換了骨,閃電般甩掉了以往懶洋洋的脾性,滿腔的熱情全投入到小家庭的建設中,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除卻衣服洗得不太幹淨,倒也是井井有條、得得體體,這讓羅先生在一幫朋友中對老婆、對家的治理,很有些話語權。

羅先生的家庭出身還很能和人叨叨上兩句。他的母親來自於一個紅色家庭,祖輩上父親是打鬼子出身,身經百戰卻毫發無傷,僅憑這一點,就不能不說是個奇跡。因此建國以後,論資排輩評上了中將。姥爺去世得早,再加上姥爺一口家鄉話讓年幼的羅先生聽得是雲裏霧裏,於是,隻有警衛員小餘,廚子老張,和姥爺養在院子裏一群老是跑來跑去的雞……留在了羅先生的記憶裏。最初小李並不知道這些,她並不擅長關注你家住哪兒,你爸媽幹什麼之類的問題。隻在一次清明節,陪同羅先生去八寶山給老爺子掃墓,看到老爺子身邊是彭德懷時,才知道羅先生來自一個革命的家庭。

羅先生的父親是個頂聰明頂聰明的人。父母早逝,好在老天給留了道口子,好心的大伯把他收留在家裏,憑著自個兒的努力,在那個大學生得算上個稀罕物的年代,發奮考上了某某大學。東家拉一把,西家推一下,他順順當當完成了學業,也正巧遇上了羅先生的母親,兩個人順順當當的把婚事訂了下來,順順當當生下了第一個兒子,他是羅先生的哥哥大羅。唯一不順當的是,當想再有個女兒,與已經有了的兒子正好湊成一個“好”字時,羅先生降生了。

羅先生與哥哥大羅年齡上差著九歲,但絲毫不影響兩個人良好的兄弟關係。父親那時已經進了部隊當指導員,大羅和母親留在家裏,羅先生被父親抱著一塊兒去了部隊。無論是在哪個年代,中國軍人的優良作風總是讓人稱道的,這讓羅先生在後來與小李處對象時,能夠很是自豪地對小李說:“我有著軍人的作風。”其實他頗有些自誇的嫌疑。羅先生的話隻是講了一半兒,剩下的那半句讓他自個兒給咽下去下。跟著指導員的有小通訊員們,洗衣打飯順便照顧著羅先生,羅先生在部隊裏,一直過著衣來伸身、飯來張口的生活,他有的是“軍人領導的作風”。

這話也就是羅先生隨口一提的,讓他沒想到的是,小李是個實在人,這半句話在以後和小李談婚論嫁時,多多少少還是起到了一些個作用。羅先生的父親對兒子,采取的是信任教育,說白了,那就和放羊差不多,趕到山上,自己吃草吧。和父親在部隊大院生活了三年,羅先生就記得四室一廳空蕩蕩的大房子、軍隊大院的桃園裏沒人看管隨吃隨摘的大桃子、每個周末被母親帶到部隊匆匆見上一麵的哥哥,興許還有些別的,但羅先生是記不清了。而父親每次提起與兒子的部隊生活,也總隻是重複著一件事:“二寶老和院裏的孩子玩打仗,每回他都得是司令官,別的小孩不幹呀,那就得打上一仗,有一回攻小山坡輸了,被人搶去指揮棒,還不幹,傷傷心心地哭,邊哭還邊說這不算數,反正我就是司令官。”二寶是羅先生在家裏的小名,怎麼來的沒人說得清,因為哥哥也不叫大寶呀。羅先生對這一段往事矢口否認,堅決地不承認,並屢次更正,每次都當司令官的事還是有的,但哭鼻子和被人奪去了指揮棒那樣的事絕對和自己的不相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