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母親的雙手,溫暖地想她張開懷抱,將她溫柔地包容和接納。

即使是在意識不清楚的夢中,她卻還是忍不住一直掉眼淚,那種悲痛欲絕幾乎是籠罩在整個病房的上頭,揮之不去。

丁小夕做了很多夢,零零散散的,記憶卻是都是和媽媽有關係,到了這一刻,她想,如果媽媽在自己的身邊,知道了她所遭遇的一切,一定會非常難過,正如她現在這樣難過一樣。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點滴管裏麵吊著藥水,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藥水,她有些疲倦地在枕頭上轉過頭,看到病床前站著的一個人。

病房的光線很暗,或許已經是晚上了,隻有床頭一盞燈,窗戶有厚重的窗簾遮擋著,分不清晝夜,可是她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背影。

他已經換了衣服,或許隻是脫掉了外套,因為他隻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他的手腕上麵有一寸已經被包紮過了,應該是醫生處理過的傷口,她心中一動,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翻騰。

他修長的身軀靠近在落地窗前,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燈光下,映出了他淡淡的影子。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應該是陪伴著他的未婚妻,她剛才那樣激動,又是打又是鬧,她差點就忘記了,宋麗瑾還懷了他的孩子。

腦海中倏然飄過這樣的想法,她隻覺得痛不欲生,她已經受夠了,鬧夠了,等到再一次醒過來,才覺得疲倦,從未有過的疲倦,到了這一刻終於是知道無法挽救。

她是真的受夠了,如果愛情非要建立在這樣多的痛苦之上,那麼她要來到底是做什麼?如果她的愛情是要讓自己最好的朋友承受這樣的痛苦,那麼她要來做什麼?

人生還不就是那麼回事?每一個人都不過是命運的螻蟻,顛沛流離,跌跌撞撞,到了最後也不過是被磨平了棱角,等到兩鬢蒼白的時候,或許有一個願意陪你看夕陽落下的人,才是最平淡的幸福。

他不會是那個人,她知道。

她想起有一首歌叫做心如刀割,真的是心如刀割。

“隨便你們想要怎麼樣我知道我那是刑事罪,故意傷人,我很早之前就已經不想活了,我覺得我很懦弱,我豬狗不如,我看著自己的好朋友為了遭遇到那樣的待遇,我卻隻能躲在黑暗裏麵發抖,沒有勇氣站出來,到了如今,我再也沒有麵對她的勇氣,我很想見到我的媽媽,早一點見到她,也是一種幸福。”

他仍舊站在那裏,沒有動彈,沒有說話,整個人仿佛是一尊雕像。

“我還是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那麼無情地奪走了末希的一切,我也會毀滅掉她最在意的一切,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都會毫不猶豫潑過去。”

說著這樣的話,心到底有多少的痛,或許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知道,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她這個是時候是真的很想要死掉,恨不得馬上就死掉。

人家都說,冷暖自知,她是真的隻有自己知道。

“你可以走了嗎?我不想見到你。”說完這句話,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可是眼角卻依舊是有淚滑落,浸濕了白色的枕套。

她和這個男人終於沒有了任何的關係,橋歸橋路歸路,還有什麼關係?那就是那一層最最虛偽的兄妹關係,她一直都認為這一場噩夢,可是現在夢要醒了,多好。

“我不會讓你有事。”裴煜夜的聲音似乎是非常的冷靜,她聽到他說:“你放心吧,你不會有事情。醫生說你過度激動,又沒有休息好,血糖太低才會暈倒,你好好休息,你放心,你一定不會有事!”

最後一句話,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是在安撫病床上的她,還是自己。

丁小夕不知道裴煜夜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算不算是一種承諾?可是他還有承諾可以給自己嗎?沒有了,她可真是癡人說夢!

而他說完那句話就掉頭走出了病房,她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卻是依舊可以清晰地看著他拉開病房的門,走廊裏的燈光照進來,淡淡的白熾燈影勾勒出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他似乎是在那光線裏停頓了一秒鍾,真的隻有一秒鍾,極快,可是她感覺到了,她的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那一刻,她居然還在期待他會轉過頭來,可是沒有

他頭也沒有回,終於是走出去帶上了門。

她應該相信裴煜夜絕對有那個實力,因為第二天封維諾就告訴自己,宋麗瑾不會追究任何責任。

她已經毀容了,可是不會追究任何責任,這實在不是她的作風,她應該是對自己恨之入骨,她居然沒有追究自己的責任,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哭還是應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