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隱隱覺得從曲子裏,似乎看到自己在雪地裏走,一個人,孤零零的,雪下得越來越大。
田原看到這個畫麵,清晰地閃現在自己眼前,嚇了一跳,心道:“我是不是也喝醉了。”
他晃了晃腦袋,發覺腦袋並無異樣的感覺,這才放了心,不過,他連一口酒也不敢再啜了。
他垂著頭鬱鬱寡歡地聽著,他臉朝著外麵,看到街上,丐幫弟子越來越多,他們在酒樓前並不停留,看一眼就匆匆而過,留在對麵,盯著酒樓的,始終是那兩個叫花子。
田原把頭轉回窗內,嚇了一跳,他看到依依早已淚流滿麵,神情淒楚。
田原又想起那夜火邊的情景,心裏頓起憐憫之心。
田原輕輕地喚道:“依依,依依。”
他叫了五六聲,依依都沒有反應,兩眼呆呆地盯著宇文燕手中的陶塤,淚水一個勁地流著。
一曲吹完,宇文燕輕輕舒了口氣,放下陶塤,三個人呆呆地坐著,誰也沒有說話,過了良久,依依歎了口氣,神情肅穆道:
“在下,說真的,你比我們街上的傻子吹得好聽多了。”
說完這話,她意識到自己滿臉的淚水,趕緊別過頭,用衣袖擦去,嘴裏嘟囔著:
“臭小子,你幹什麼把酒灑到我臉上。”
宇文燕怔怔地坐著,猛然間身子一震,發出一連串激烈的咳嗽,田原關切地問道:
“宇文兄?”
宇文燕搖了搖頭:“不礙事,不礙事。”
他突然從座位上躍了起來,落在桌子與桌子之間的空地上,身影晃動,手指在空中劃動,過了一會,他叫道:
“依依,給我刀。”
依依把桌上的刀扔給了他,他嗆啷一聲拔出刀鞘,在空中舞動起來,劈、抹、撩、斬、刺、壓、掛,走勢靈活,刀光閃閃,田原看了暗自心驚。
宇文燕身形一變,刀光倏地收攏,凝滯在空中紋絲不動。
稍頃,刀又慢慢走動,點、橫、撇、捺,在空中書寫起顏真卿的《多寶塔裨》帖,田原驚歎:
“這不是以刀施展懸書功法麼?”
一招一式,竟已威不可擋。
依依連聲歎道:
“好!好!在下,你寫的這是什麼字?這個呢?什麼,我沒聽清,你說是什麼字?”
宇文燕收刀立定,怔怔地想了一會,歎道:
“田兄,你看我這刀中,到底有甚麼古怪?”
確實,田原也看出來,他這一路刀法,雖威不可擋,但比之懸書功法,卻又有較多破綻,世上沒有破綻的武功是沒有的,武功的高低,就看誰的破綻更少。
田原試想自己以懸書功法與宇文兄過招,極有可能十招之後就破刀而入,點中他的要穴,他這路刀法與懸書功法相比,顯得更為浮躁、做作,似乎是有意為之而少渾然天趣。
原因究竟在哪裏,田原也想不出,他想此刻要是倪兄或黃兄在的話,自然能夠看出,自己比之他們,自然還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