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更不打話,心知這時候隻有先下手為強,拚個魚死網破。柳葉激射,雙掌緊跟著猛擊。
黑衣人嘿嘿冷笑,衣袖一揮,把柳葉盡數卷了進去,手掌隻是微微一晃。
多多驚呼一聲,人被震到空中。宇文燕吃了一驚,縱身躍起,在空中接住少女。
黑衣人盯著宇文燕看了一會,突然道:“走!”
三個人影,踩著滿湖田田的荷葉,在月光下輕盈地往阮公墩那邊飄去,頃刻就不見蹤影。
宇文燕一瞥之下,呆若木雞。
他把她橫著抱在胸前,怔怔地竟忘了把她放下。
武林中能躲過催命判官陸乘淩厲攻勢的人本就不多,而能在優魔掌下逃生的少女,除了她,還會有誰?自己本來早該想到。
他眨了眨眼睛,定睛再看,躺在胸前的確乎就是那個日夜思念的人。
隻怪他思念愈苦,就日益悲觀、失望,凡事總從最壞處著想,以為這輩子或許再也難見她一麵,絕沒想到,在這樣個普普通通的夜裏會有如此奇遇。
宇文燕臉生紅暈,趕緊把目光移開。
天道教主那一掌好生厲害,多多胸前的衣衫擊得稀爛,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酥胸,當胸印著一個黑色的手印。
若不是他一掌擊出時多多縱身後躍,化解了三成掌力,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宇文燕的心怦怦亂跳,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他別著頭把多多輕輕放在地上,轉過身不敢正麵對她,連脖根都愧得緋紅。
如果說剛才那一瞥隻是無意為之,還不為過,那麼自己此刻再看,就是心存不良、有意玷汙了。
他輕輕地咳了一下,借以掩飾自己的窘迫,雖說四周寂靜無人,宇文燕還是難以自持。
他心裏掛念多多的傷勢,右手後伸,試探地摸索。
他的手碰到多多嬌嫩的手指,她的手指在昏迷中動了一下,食指和中指輕輕勾住宇文燕的手掌,如蜜的柔情刹時傳遍他的全身,眼裏流出了幸福的淚水。
他順著多多的手指往上摸去,四指微張,搭著她腕上的經脈。
但覺脈浮無力,息若遊絲,顯是受傷不輕。
宇文燕當下驚得跳了起來,再也顧不得汗多,脫下身上的長衫蓋在多多身上,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提氣往前疾奔。
奔出去沒有多遠,宇文燕漸漸放慢腳步,他想不出自己如此往前疾奔,到底要去哪裏?
宇文燕一向鮮在江湖行走,杭州城唯一相熟的威遠鏢局,又被田原和多多洗劫,即使還剩下幾名鏢頭,他們見是多多,又豈肯出手相救。
宇文燕早已認定那天和田原一起大鬧威遠鏢局的女子,定是多多無疑。
唉,事到如今,也隻有把她抱回客店再說,別人怎麼看他,倒在其次,難就難在客店人多眼雜,天道教很快會尋上門來。
真要如此,在下也隻好和她一起死了,要在下撇下她不管,萬萬不能。
宇文燕想到自己可以和她死在一起,反倒快意無比,似乎有甚麼無形的東西把他們緊緊連在一起,互相偎依生死與共,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宇文燕忍不住溫柔地注視著她。
在月光下,多多的神態甚是安祥,櫻唇微抿,嘴角似乎殘留著笑意,長長的睫毛覆蓋著她的眼睛,那一雙勾人心魄,一見之後就再也難以忘懷的眼睛。
她的臉在月光裏,顯得更加嬌豔光潔,宛如白玉雕鑿。
宇文燕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地俯下頭去,他的嘴唇哆嗦著,在那雙渴慕已久的靜謐的眼睛上輕輕碰了一碰。
“啪!啪!”一左一右,宇文燕臉頰上挨了兩記清脆的耳光,
“宇文公子乘人之危,好不要臉!”
雙手微動,又是兩個耳光。
鬼見愁站在他的麵前,冷冷地譏諷。
宇文燕就象個賊,在撬開櫃子正欲竊取財物的當兒被人抓住,登時臉脹得緋紅,雙手一軟,手中的人滑落下去。
鬼見愁眼疾手快,一伸手接住多多,人從宇文燕身旁閃了過去,順勢駝峰往後急撞,宇文燕被撞在地。
鬼見愁抱著多多,罵了一聲:“淫賊”,幾個起落,順著長堤疾行。
“淫賊!”這兩個字眼,深深地刺痛了他,一切都如在夢中發生,又在夢中消失,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竟會做出如此輕佻的舉動。
“宇文公子乘人之危,好不要臉!”鬼見愁的痛罵在腦海裏回蕩,他的臉上火辣辣的,也不知是因為鬼見愁下手太重還是自己覺得羞愧難當。
明月裏,柳稍頭,一個灰色的人影長嘯而起,在空中躍了兩三丈地,重重地摔在地上。
四下裏突然安靜下來,隻有風搖動柳枝的窸窣聲響,隻有荷葉,一輪一輪翻著白色的葉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