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們一般活不過20歲去,14歲開始工作,十八歲開始脫發,十九歲落齒,二十歲已經兩眼混沌,顏色盡敗。
當一個妓女不再有用,就是她生命的終結。
當中國醫生認為她的病無法治愈時,就會被關進一間陰暗、沒有窗戶、沒有家具的房間,一杯水一碗米飯和一盞油燈,幾天後,油燈熄滅,就會有人來抬走她的屍體。
有的也會被遺棄街頭,淒慘地死去。
最賺錢的行業,由唐人街幫會控製。他們與政客和警察共謀,不斷從中國偷渡年輕女性,潛入美國,美國加州的中國移民通常被認為是劣等的,對於中國婦女遭受的苛刻待遇,並無人關注。
也就是說,致使華人妓女悲慘命運的,都是華人同胞,這何其可悲。
1943年《排華法案》被廢止,到《中美友好通商協定》之後,每年有定額的移民指標,移民的多為經濟和社會地位較高的中國人,舊金山華人的格局開始悄無聲息發生了變化。
章嘉璈幾人都慢慢有了新的社交圈子,生活不再枯燥寂寞,農莊的收息足夠吃喝花銷,拋開社會地位不說,日子也算逐漸安逸自在起來。
這天,周末聚會隻有沈夢昔夫婦和章歆懷夫婦,章嘉璈去洛杉磯會友,林躍升的房子更是隻留了一家老仆,其餘人都去了城市居住。
湖水清澈,幾對天鵝自在地遊來遊去,遠處還有野鴨追逐,沈夢昔烤了肉,坐了點心,切了水果,四人坐在湖邊飲酒暢談。
章歆懷喝了一杯紅酒,忽然問沈夢昔:“嘉瑜,你當初那篇《新世界》是怎麼構思的,裏麵提到的大屠殺,貌似就是首都那次?”
“你居然還記得這樣一篇小文章?”
“印象非常深刻,早就想問你了。現在我們身處異國,言語也無需顧忌太多了,你說說看啊!”
“那不過是個巧合罷了。”沈夢昔不想多說。這種明知其會發生,卻無力阻止的災難,回憶起來全都是痛苦。
“國外的華人苦,國內的百姓也苦,我們的民族史就是一部血淚史啊。”章歆懷倒上酒,又喝幹了。
“哪個國家不都是這樣?你再看看猶太人!”韓香眉接口,她不喜丈夫總是悲天憫人的語氣,既然已經出來了,就不要無謂的擔憂和沮喪,過好眼前的日子最重要。“嘉瑜,我遇到一個猶太人,他輾轉從上海過來,聽說你們夫婦來自上海,非常驚喜,說要與你們結識呢!”
二戰期間,上海人民曾經搭救過3萬猶太人,那是從希特勒屠刀下逃出生天後來到上海的歐洲猶太人,本身就國難當頭的上海,收留和保護了猶太人。後來,數千猶太人經由上海去了他國,大部分猶太人留下了,上海也真的成為猶太人的“遠東避難所”。
所以沈夢昔很能理解,這位猶太人一聽到上海就非常激動的心情。
等沈夢昔和王守卿見到那個猶太人的時候,她驚呆了,五十多歲的年紀,須發花白,他熱情地擁抱王守卿和沈夢昔,一開口就是流利的上海話,親切之感油然而生。
這個猶太人叫做維希.福克斯,一笑起來,還真有些狐狸的狡猾。他曾經擁有千萬家資,但是離開奧地利的時候,身上隻被允許帶10磅錢,幸虧中國大使館鼎力相助,給他辦了簽證,才得以逃離。到了上海,看到戰亂中的中國,有大量的難民流離失所,仍然熱心救助猶太人,十分感激,他同上海人相處,產生深厚的情誼,直到二戰結束才輾轉來到美國,這次聽說有上海人來了,他一心想見見,仿佛所有上海人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