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良這才眼裏一怔,看到苗秀雅已經走出了包間,身邊的朋友拍拍他的肩膀,好心提醒,“有良,別玩大了,到時候甩都甩不掉。這種脾氣的女人,麻煩得很,到時候鬧得你雞犬不寧,又不是錢可以打發的。你也新鮮了這麼久,什麼時候回豐城?不怕老督軍找來?”
孟有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去,隻是涼薄道,“我又沒跟她說過要娶她,還不是她自願。小姐脾氣這麼衝的女人,爺可不伺候。”
苗秀雅走出飯店就要叫黃包車,才一坐上去,孟有良已經跟著她坐進了車裏,“怎麼就這麼走了?”
苗秀雅看向車外,“想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孟有良對車夫說,“到遙湖。”
苗秀雅心裏還有些不舒服,卻也不想和孟有良說話。
“生氣了?”
“沒有。”
“虛偽。”
“……”苗秀雅偏頭瞪了孟有良一眼。
那時候她一臉稚氣未脫,很多情緒不懂掩飾,愣是被他這種毫不關心她的樣子弄得紅了眼睛。
“停車!”苗秀雅喊了一聲。
車子停下她就要下去,手卻已經被孟有良捉住,“好了!別鬧了。晚上是我不對,以後不冷落你。”
苗秀雅這才慢慢收回了已經邁出去的腳,手被他握著,感覺被火包著,這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
從那天起,苗秀雅知道,她戀愛了。
是真的戀愛了,這個年紀還在讀書,她也不敢和父親說,而且她總覺得父親會看不起外地人,她想讓他在遙城留下來,想找些錢給他做生意。
如果等他有了事業,去苗家提親也會穩一些。
孟有良在遙城的房子很一般,就是個小院子,他本來就是一個星期來住一次,暑假在這裏逗留了一夏,已經是破例,苗秀雅偶爾去吃頓飯,有個老媽子幫著燒飯。
苗秀雅想給孟有良換個房子,被孟有良拒絕了,“用不著,浪費那個錢做什麼。”
苗秀雅一直覺得孟有良是怕吃軟飯,要自尊所以拒絕。
可她不知道那時候的孟有良是在防著她以後去找他,所以一直隱瞞自已是豐城督軍的大公子的身份,如果他哪天走了,她找不到也就算了。
他一直記得朋友說的,玩玩就算了,不能影響豐城那邊的事情。
玩玩,是孟有良一早就打定的心思。
偏偏苗秀雅不是玩玩的。
她沒有一天不操心怎麼讓無依無靠的孟有良如何走上從商這條路,怎麼才可以賺到第一桶金,怎麼才可以換大房子,有了資本,以後就可以娶她。
她的父親一定不會把她嫁給一個什麼也沒有的窮小子,她不想為了這樣的事和家裏鬧崩,但是她可以努力讓她喜歡的人,不成為窮小子。
苗秀雅從未想過,一個隻比她大三歲的男人,心機城府會那麼深,會將她算得那麼徹底。
苗秀雅上的女校,一個星期出校一次。
她拿著學校裏聽來的新鮮事找到孟有良,“有良,我有個同學的爸爸在日本,我介紹你們認識,你可以做點泊來品的生意,現在多少富家官家的太太小姐都喜歡那些東西,肯定賺錢。”
孟有良對這些卻不太在意,“秀雅,你會做生意就行,我給你做幫手。”
他握著她手的時候,溫柔繾綣,她真是醉死在他說話的那種深情裏,他眼睛裏,好象就隻有她一個人,全世界就她一個人。
她真的下了狠心,既然他不喜歡做生意就罷了,她記得那次吃飯,他和他的朋友們一起聊的都是局勢,她看向他,“你喜歡做官?”
“比做生意有興趣。”
“那就走這條路也行,反正你年輕啊。”
她看著他笑著點頭。
孟有良過生日的時候,苗秀雅特地從學校偷偷跑出來,她根本不知道孟有良隻有星期天在遙城,巴巴的跑來,卻門扉緊閉。
以為他出去了,便一直坐在門口等。
孟有良鬼使神差的到了遙城,他今天是沒空的,還記得上次她問過他生日是哪天,他隨口一說,她隻是說到時候跟他一起過生日。
門口坐著的人,已經靠著門框睡著了,旁邊放在包裝好的蛋糕盒。
他走過去,把門打開,彎腰把坐在地上的女人抱起來,她睜眼時,他對著她笑,“不是星期天也出來,不怕被罰啊?”
她的手臂勾著他的脖子,任他抱著,衝他咧嘴一笑,“生日快樂。”
他拿了酒出來,因為老媽子隻是星期天過來,所以也沒有其他小菜,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蛋糕,倒也沒感覺到一點點寒酸。
孟有良覺得自已不該再來遙城了,遙城這個地方,總讓他心思靜不下來。
想走,又覺得有那麼一點不甘心。
含住她的嘴,蛋糕的香甜和紅酒的醇香漫開來,催得人神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