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雖然莫家是她的後盾,可雲燁才是她的依靠,大到回辛家挨了打,怕外公擔心,隻有雲燁幫她擦藥,小到生理期精神不好,雲燁會去給她買紅糖。
每次看到外婆對雲燁,對其他幾個阿姨好的時候,她就幻想著莫菲是否也會這樣對她,噓寒問暖,可至始至終,雲燁成功代替了莫菲,替她盡了一個家長所有的精神責任。
她是在雲燁無微不至的*愛下成長的,她的親情,友情,愛情,這些所有的情的第一次萌生,都是因為雲燁才產生的,他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那個人,是她身體的一部份,她卻是把他傷得最深的那一個。
她是恩將仇報吧?
雲燁咬了一下唇,心肝上鞭抽刀砍似的,他恨不得把嘴唇咬破,讓那種痛傳到唇上來,否則他都快疼得要蹲下去了,“你別自責,錯的起源是我,是我。”他想立刻奔到她的跟前,抱住她,跟她說錯的人是他,是他在馬場認清了自己的心過後,就一直不想放手,哪怕天天看著,什麼也不做也無所謂,他就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若不是他非要這樣,她落不到這般田地。
可是他不敢過去,一點也不敢。
辛甜仰起頭,看著黑得找不到一點縫隙的天空,自己也像是被深深的湮在這黑暗裏,她沒有出路了,她腦子裏的線已經亂得理不清,連自己說什麼,前後是不是相連貫他也不知道了,隻知道想表達什麼,就順著嘴巴說出來,趁著還能說得出來的時候。
“其實我就是動了一點點的貪念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我痛恨自己是莫菲女兒這個事實,既讓我得不到母愛,又讓我得不到想要的愛情,我真的很恨她,很恨……在催眠自己不是她女兒的同時,其實就是想試一試,試一試當你毫無顧忌的愛我的時候,我會幸福成什麼樣?
我不知道感覺會那麼好,嚐了一口再也舍不得丟掉……”她眼裏的淚水,流到臉上,已經開始疼了,像是破損的皮膚泡在了鹽水裏,她卻任其這樣泡著。
自責,內疚,痛恨,絕望,無可奈何,那些情緒全部都在她的抽泣聲裏麵,一聲聲的像午夜裏最悲涼的樂器演奏出來的哀樂。
“我越是丟不掉這種感覺,越是肯定莫菲不是我的媽媽,我不但貪你對我放肆的表達喜歡,我更貪你因為放肆時所帶著的那種滿足和喜悅,我覺得那時候的你好幸福,看著我從未見過那種幸福模樣的你,我就更滿足了。
其實我想,隻要我打死也不說出真相,隻要藏著就好,我們就一定能在一起,沒關係,大不了換個城市,換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我隻要小心些,守好我肚子裏的秘密,我天天都能看到你幸福的樣子,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我這輩子的心願。
可是,可是我垮了,沒能堅持住……我即將敗露了才發現自己堅持不住了,我才徹底的明白自己其實一直都沒有路的,卻狂妄的以為我可以走出一條路來,我走著走著,就走到懸崖邊了……”她像個犯人一樣,戴著鐐銬,被禁住,站在被審判的位置上,向莊嚴的徽章招供,然後等待最公正的判決,像是知道自己會被執行死刑一般,雖然痛苦不甘,卻也坦然,。
其實她是想瞞下去的,可是歐陽霆知道了,她害怕,天天都像賊一樣,也害怕回G城,因為麵對即將浮出水麵的真相,她變不出來一個真正的親生父母,更怕歐陽霆向外麵爆料,到那個時候,她承擔不起所有人的悲苦,她一個人想要走出一條路來,卻斷了至親至愛的人的所有路。
她每天都讓自己在繼續欺騙和忍痛放棄間燒殺搶奪,刀刀致命,恨不得要將對方狠狠製服。
那個想要將對方製服的過程,全是血腥,每一次的戰鬥,都把身體中的兩個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神誌不清,隻有一靠近雲燁時,她才能活過來,繼續欺騙終於贏了忍痛放棄。
慢慢的,她變得不像以前的自己,精神開始恍惚,一點點的響動都讓她膽顫心驚,經常覺得雲燁真的不是她的舅舅,那種感覺特別特別真實,那是她自己憶造出來的一個世界,完全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世界,和所有人都無關。
她太愛他,可是她力量太小,小到連她自己創造的世界都坍塌了,無力重建。
直到C城雪不再下,天一亮就要放晴,他們就要踏上回G城的尋親之旅之時,她的肩膀才挎掉,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她已經想不到用什麼辦法來解脫了,好象主觀意識早已經消失,靈魂早已不間斷的出現空白,她分不清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
雪停的時候,她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下暴雨也好,下大雪也好。
可是淩晨無法入睡之後她才明白,她已經到了懸崖邊,再也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