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城的四月,夜裏的風,微涼。
已經是淩晨三點,車子一路開著,裴宅用不著回去了,已經給家裏打過電話,搬家的事,他會讓下人收拾,這幾天有事都不會過去。
裴錦楓的車子停進君悅的地下停車庫,這是他自己的酒店,雖然被趕出了董事會,但他還是這裏的股東,在這裏住也很正常。
打開車門。
他朝著電梯走去,沒走出幾步,覺得有些不動靜,感覺身後有跟隨而來的壓迫感而殺氣!
這種感覺他不會不熟悉,四周很安靜,如今已經很晚,很少有車子再進車庫。
裴錦楓低頭一看,有影子緊跟其後,俊眉蹙起,伸手摸口袋裏的手機,他的步子走得快了些,後麵原本放得很輕的腳步聲突然淩亂起來,而且腳步聲也隨著他的快步跟著快了起來。
裴錦楓心知這是被人跟蹤了,這裏離電梯還有一截,突然跑了起來,後麵的腳步聲也跟著跑了起來,彪形大漢身手極好,顯然是能力很強的練家子,奔過去後,伸手在裴錦楓的脖子上砍下一計手刀,雖然沒有昏迷,也首先製住裴錦楓,並將他的嘴快速貼上膠布。
裴錦楓雙目陰翳冷戾,並沒有絲毫害怕,而是試圖反抗的烈狀!
眼前是四個男人,臉上的麵相顯然貼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不真切。
這是一場預謀,肯定是跑不了了。
森涼的刀刃從四個人的腰間抽出來,位置不一的紮進裴錦楓的身體裏,刀身有放血槽,血液順著細槽流出體外。
踉蹌著倒在地上,當冰涼的刀刃再次伸來,他的手筋,腳筋均被挑斷的時候,突然明了。
裴錦弦還債來了!
裴錦楓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頭頂的刷白的大管子,手卻無法抬起撕掉嘴上的膠布。
胸口起伏,他眼前看到的是葉筱在他懷裏,狠狠的將刀子紮在小-腹……
眼睛潮濕起來,葉筱的影子開始模糊……
“叫什麼名字?”
“我,我……”她臉色緋紅的低下頭,小聲的回答他,“我叫葉筱,葉子的葉,筱是‘綠筱媚青漣’的筱。”……
有一種報複,叫以牙還眼。
你借我一分,我還你一毛,連本帶息。
裴錦弦曾經除了挑斷腳筋,其他地方都完好無損。而如今的裴錦楓,除了被挑斷了腳筋,還被挑斷了手筋。
更甚,身上被刀紮傷的部位就是好幾處。
卻又不傷及心髒,這說明下手之人,並不想要他的性命。
裴錦楓知道,要他的命,不是裴錦弦的目的,裴錦弦要的是折磨他,外加羞辱他,他已經在此時能夠預知到未來。
身體即便疼痛,卻也因為嘴被貼了膠布而喊不出聲,鼻腔裏傳進的呼吸,已經不能為他的肺供給足夠的氧氣,他狠狠的想,裴錦弦一定不會讓他輕意的死!
一定不會!
他知道,裴錦弦不想讓他死,就像當初他不想讓裴錦弦死一樣,他們憎恨著彼此,卻不會要了對方的命!
他會活下去!
當倒在血泊中的裴錦楓被人發現送進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昏迷。
住了院,裴家二房的少爺惹了江湖仇家,慘遭報複的事不見報端,消息被封鎖。
除了手腳筋被挑斷外,脾髒受損,肝部受損,腹部六刀。
裴錦楓被送進搶救室,他聽到了無數的聲音從耳邊飄過,那些沉綿的呼吸聲,有這些要救他的人,也有微弱的女人的呼吸聲音。
他想要睜開眼睛,卻睜不開眼睛。感受到的隻有一片黑暗,想要抓住點什麼,卻抬不起手,眼前好象有了光亮,那抹光亮起先隻有一點點,而後越來越大,像是一個門,有人從那抹光亮裏麵走出來。
申青穿著職業裝,高跟鞋,精練走過幽長的過道,地板被踩出“噠噠”的聲音,快要走到他麵前的時候,朝他揚起嘴角,美得不可方物。
他伸手想去抓住,可是那個光亮的地方又走出一個人,大著肚子扶著門框,他揉著眼睛,想要看清楚,可是看不太清楚,他有些著急,便想過去看個究竟,申青喊他,他回了一下頭,又繼續轉身往門框那裏走去。
葉筱的肚子在他眼前被剖開了,大股大股的血往外冒,染紅了一大片的衣料,他朝著她破口大罵,卻罵不出聲音,想喊她住手!也喊不出聲。
申青在他身後喊著他的名字,他不管不顧的朝著葉筱跑過去,他應該快點送她去醫院,他的兒子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
他看著葉筱倒下去,自己便怎麼也跑不動了,離她總有一米遠,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全身都在疼,心口也被扯得疼,疼得他的身軀滑了下去,再努力,也過不去……
“筱筱。”他怎麼喊她,她也不應。
她大概是死了吧?
流了那麼多血,孩子沒有了,她也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