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青自己也清楚,她已經開始吸氧,經常會一大口氣怎麼也喘不上來,可一想到醫生的話,便嚇得怔著搖頭,“爺爺,我不年輕了,我都快28歲了,若是引了產,我再生一胎得幾年之後,到時候就是高齡產婦了。”
她說完,緊緊拉著裴海的手,眼淚像夏季裏的驟雨一般,一滴滴的掉下來,“爺爺,我要這個孩子的,七個月了,爺爺,您別這樣,在我肚子裏都七個月了,醫生的話也不可全信的,我自己很清楚,我現在也很健康,我認為自己一點問題也沒有,正常的孕婦,也會有些頭暈啊,我隻是稍微重了一點。”
裴海蒼眉緊蹙,近來裴家發生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好象睡了很久,卻不想去追究睡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隱約記得的,也不願意去深想,但他知道這個孫媳為了他付出了很多,除了孫兒孫媳,他應該是裴家最渴望這個孩子降臨的人了。
不要這個孩子,他的心,痛得很,“阿青,身體好了,什麼都會有,知道嗎?”
“爺爺,您不是最想添個重孫嗎?再有幾個月,您就可以抱他了啊。”申青一傾身,抱住裴海的肩,伏在他的肩頭,“爺爺,您別這樣好不好?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我來G城快五年了……”
裴海抱著申青,撫著她的背,側臉貼著申青的發頂,“阿青,爺爺更希望看到一個好好的阿青,不想看到去鬼門關走了一招的阿青……爺爺更怕你去鬼門關走一招,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們不玩這樣的賭博!”
辛甜拖著靳斯翰往外麵走,當她知道申青要把孩子生下來留給裴家的時候,一直以為裴海把鍾媽弄過來照顧申青,就想要申青肚子裏的孩子,可是聽到裴海說的話,她難受得沒辦法再聽下去。
其實辛甜知道,自己之所以把靳斯翰拖走,是因為她和裴海的想法是一樣的,隻是她不敢跟申青說,至少沒有想好用怎麼樣的方式來說。
閨蜜和親人說話的力度,始終是不同的。
特別是裴海,申青懷的孩子於現在的裴家來說非同小可,在辛甜的認知裏,像裴宅那麼封建的府邸,估計到了臨產遇到難產時,醫生問一句“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話,老爺子馬上就會站出來說“保孩子。”
現在看來,她真的是小人之心。
怪不得申青一直對裴海敬重有加,每每她在申青麵前說裴家任何人壞話的時候,申青總是輕輕扯一下嘴角,笑嗔一句,“小心肝,你這嘴真毒。”
但若說了裴海什麼不是,申青的臉色都會變得異常嚴肅起來,“小心肝,你不要這樣說爺爺,他做事都有他的道理,我長這麼大,還沒見個誰有他做事做得那麼周到的,雖然有些事情的確不近人情,可是近了你的人情,就會傷了別人的人情,那麼大的宅子,做事總要有些標準,他很不容易,不是我背地裏說人不好,就算是我爺爺,也管不了這麼大個家。”
幾次下來,辛甜也覺得沒有意思了,她真是多管閑事,人家願意被人欺負,她想那麼多做什麼?偶爾負氣的時候,難免會如此想。
可想想方才裴海說過的話,辛甜開始理解申青,若她以後嫁入淩家,淩家爺爺能像裴海這樣對她,她也知道知足了……
裴錦弦順手扯了一張紙巾,捏在手心裏,卻始終沒有遞出去,沒有粘在申青濕濕的臉龐上,紙巾在手心裏攥成了紙球,“阿青,孩子的事,聽爺爺的吧,我們裴家並不想欠你這麼大個人情。”
他想,他終究不能有一個他和她的孩子,他曾經想像過孩子的樣子,在腦子裏越來越清晰,清晰得輪廓周圍都變得鋒利了,會割破脆弱的神經和心壁。
“裴錦弦!”裴海聽著裴錦弦說出最後一句話,就氣得喝了一聲!
申青緩緩抬起頭,她其實已經偷偷哭過好幾次,辛甜看出來了,現在一哭,眼睛都腫了。
看著裴錦弦,她又慢慢的站起來,撐著腰走過去。
他看著她走近,下意識退了一步,她卻快速的伸出手,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肚腹上。
淺彎唇角,輕聲說,“錦弦,你摸摸,這也是你的寶寶。”
她淡淡的話,像滾滿針頭的小球,一個個的往他耳心子裏鑽,他緊張得額上冒了青筋,知道這樣的接觸不會有事,曾經卻自卑得不敢觸碰她。
可是這一下,他的手像是一塊鐵,她的肚子裏放著一塊磁石,他很想很想挪開,卻挪不動半分,隻能任她握著她的手腕,隻能任他的手心貼著她的隆起的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