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青身上那天準備買狗糧的錢還在牛仔褲袋子裏，這點零錢沒有拿出來，也沒人搜她的身，當時傭人洗衣服的時候，大概也沒有認真，錢都洗得沾在一起了，如今倒有了點用處。
從小店換了幾個硬幣，又到路邊公用電話投幣，撥通了裴錦弦的手機，那邊響了一陣才接起來，聽到裴錦弦的聲音，那麼低如和弦一般動聽的一聲“喂”，驀然間，撞得她心肝兒疼。
“錦弦！”握著電話，緊緊的。把頭抵在電話盤角上，死死的，一手捂著嘴巴，泣聲不止。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半晌才喚了她一聲，“阿青。”
吸一聲鼻子，不去提離婚的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清晰，“我出來了，你在哪裏？”
那邊平靜道，“我在醫院。”
她眉頭一緊，“怎麼了？”
“生病了。”
“什麼病？”
“肺炎。”
“我去看你。”
“不用，小珊在照顧我。”
心房上，被狠狠一捶，疼痛一瞬間讓她肩膀顫抖，她把“小珊”兩個字挖了個幹淨，“你在哪個醫院，我去看你。”
“不用。”
她聲音高了些，“我說我去看你！”
“我說不用，小珊在！”
各有各的固執，他們如一年多以前，他才剛剛醒來，他總是不喜歡她，她說什麼，他都不幹。後來她也開始和他唱反調，他說什麼，她都不幹。
申青吸了吸氣，手指緊緊綣者，食指的指節抵在牙關上，時不時的咬上一口，緩解著心口上被撕裂過後的疼痛，“為什麼她能在，我不能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裴錦弦顯得平和，“阿青，在G城，白家對裴家的幫助更大，申家在海城是算不錯，可這些年不善經營，屢屢遇挫，已經有了衰敗的跡象，豪門之間，沒有共同的利益很難，所以聯姻是關鍵所在。這次裴家做的大項目，若沒有白家，做不成。”
申青有些急急的說，“就為了這個嗎？如果是這樣，我回去海城管理，我會把申家的企業做好，我會一心一意的教我那些哥哥們。申凱在D市也越來越好，再過一兩年，肯定就升市委書記了，怎麼會對裴家沒有幫助？”
裴錦弦打斷道，“你哥哥縱使是市委書記，也不是G城的市委書記，能對裴家有什麼幫助？”
申青隻感覺自己的肩膀一陣陣的往下壓，她快要站不住，“我讓他想辦法往G城調，我讓他現在就開始做準備，你知道的，申凱想做的事情，一定做得到，他以前是海城的市長，可也調到D市去了，不是嗎？他在那邊，把他要做的事，已經快要做好了，他馬上就會幫我的。錦弦，我不離婚。申家沒有那麼不堪。”
申青聽到裴錦弦在電話那端長長的歎了一聲，“阿青，我們都不小了，很多事情，隻有經曆過才知道有多現實，就像經曆過這次的事情一樣，我不會為了你放棄裴家，我想這次，即便是他們要撕票，我也不可能放下裴家不顧，去管你。”
申青已經慢慢蹲下，頭靠在電話亭裏的鐵板上，眼淚像衝下來的水，一滴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可在飛機上的時候，你什麼也沒要……你把安全帶……”她啜泣得說不下去。
他的聲音透著淡淡的冷漠，“不一樣的，那時候沒有可以選擇和比較的東西。”
女人的頭，低低的埋在膝間，肩膀隨著泣聲顫抖，說話的聲音又快又急，像是在努力證明什麼，“錦弦，我不在乎，你是男人當然該以事業為重，我知道你想了很多，你也是為了整個裴家著想，我不怪你的，裴家好了，以後我們的孩子才會過得好，我能理解的，錦弦，我能理解的，這次的事不是小事，我不離婚。”
她的聲音終於慢下來，“錦弦，我不離婚，你告訴我，你在哪裏，我要和你談談。”
“你在哪裏？”
最終，一再固執的申青，還是要到了裴錦弦的住院地址。
掛了電話，抹幹臉上的眼淚，站起後挺著背就跑到路口去攔車
私立醫院的VIP病房，一切都是最好的，設備與服務堪稱完美。
房間裏沒人，隻有病床-上躺著一個男人，胸膛起伏著，被子下緊緊攥著手機的手，緊得打顫，牙齒相咬，讓整個精致的臉龐上都有了清晰的筋絡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