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的擴音器連著暗室裏的電腦。電腦前的男人,臉上因為電腦屏幕的亮光,而反射出水光。
闔目一夜,卻一夜未睡。
清晨,傭人來替裴錦弦整理儀容。
裴錦弦再次被蒙上眼睛,縛了手,坐上裴錦楓的車。
申青看著電視裏的男人,每一展眉,每一抬步,都是風姿卓越,她彎著嘴角,看著他參加G城天然C特大直營店開業的剪彩。
那是她做的品牌。
九點,她收到他從他辦公室座機打來的電話,他不停的跟她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她不記得他說了多少次。
其實她不那麼在乎,她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阿青,對不起。我是裴家的嫡長孫,家主,錦弦控股若是出現崩盤,裴氏基金必然會風狂挽求裴氏旗下的產業,這便會成為一個無底洞,正中那些人的下懷,我不能拖累裴家,爺爺養育我三十年,我不能將他一生的心血,不能將裴氏祖先的心血在我手上毀掉,阿青,對不起。照片的事,我不會在乎。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不會在意任何人的看法。阿青,對不起,我不能把錦弦控股毀掉。”
她還是“嗯”了一聲,淡淡的,“沒事。”
當時掛了電話,綁匪那樣子像是想要炸房子那麼火氣衝天,打電話過去罵裴錦弦,裴錦弦不受威脅,掛了電話。
申青轉過頭去,滿臉淚光的望著氣炸的綁匪,微笑著問,“今天還會讓阿姨們來拍照片發給他嗎?”
那男人看著申青的樣子,不禁一怔,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凶神罵道,“你他媽的嫁的什麼老公!”
“這是命。”她轉過頭,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懂。”
沒有人會懂,她有多愛他。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愛他,相信他的身不由已,相信他的境況艱難,相信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那麼多家人,都需要他的支撐,他不是不想救她,隻是不能,他隻是,逼不得已。
而她,愛上他,隻是情非得已。
時間滴滴嗒嗒的如屋簷滴水。
十點半,申青已經呆呆的坐在臥室裏將近一個小時了,望著照顧她一個星期的傭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此時的申青像一隻已經沒有骨頭無力坐直的布娃娃,“阿姨,如果我不拍照,他們會不會殺了我?”
婦人平日裏都是不說話的人,她隻是歎了一聲,不敢看申青紅腫的雙眼,“丫頭啊,你別意氣用事,有時候配合著點,總會少吃苦,你家男人想通了,自然會管你的,你這麼漂亮的妻子,他舍不得。”
申青抱著肩,激動的捂著嘴,點頭,再點頭,然後用力的點頭,“是的,他舍不得,這輩子,都不會有男人像他那樣愛我,不會了。”
早知道,她該在從飛機上掉下去的時候,就死了的好,時間停留在那裏,投胎的時候也會想著的他那樣不顧性命的愛過她。
“阿姨,我不想脫,不想,這麼多人,我不想給別人看到我的照片。”
她抬頭望著婦人,然後身子慢慢滑下,跪在地上,抓住婦人的手,“阿姨,我求你了,你幫我去給那人說說,我不拍,如果我的裸照飛得到處都是,不如現在殺了我吧。”
“我的身體怎麼可以讓別人看,怎麼可以啊。我有丈夫,我的身體隻有我丈夫看過,他是有頭有臉的人,他是名門旺族的後代,這以後叫他怎麼見人?我死了之後,別人也會戳他的脊梁骨的。”她抱住婦人的腿,泣聲哀求之時,肩篩背抖,她哭訴的聲音,絕望得猶如久行於黑路跌進泥潭尋不到生路的人,那種絕望的感覺似乎已經放棄了掙紮,但卻想保住最後一點尊嚴。
婦人的眉頭在這一瞬狠狠的皺了起來,眼睛都忍不住犯了紅,“丫頭啊,或許你丈夫等會就想通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他不會那麼在意的,他肯定在意你,你這麼懂事。”
不聽婦人如此勸慰尚好,一聽申青隻覺得心房更加痛楚起來……
裴錦弦這次沒被縛手,雅秀精致的麵龐那一份雅秀慢慢褪卻,眼底的暴戾氣息都漫延開來,融到了臉上的每個細胞,“叫你的人,不準再對她拍照!”
“大哥這是生氣了?”裴錦楓“嘖嘖”出聲,抬手惱煩的揉著緊蹙的眉心,語氣雖緩,卻透著一股子危險的味道,“阿青真是讓我生氣得很,特別是她說她的身體隻有她的丈夫看過,聽到這句,我更生氣了。哎,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能對你這樣,大哥,你說話的口氣,不對啊。”
“阿青的性子不是會服軟的!”裴錦弦捏緊了拳頭,很想打一拳過去,可上一次打過裴錦楓一拳,換來的是申青再次放進蛇屋一個小時。
他的軟肋,穩穩的被捏在裴錦楓的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