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弦在飛機上雖然關了機,但還是握著手機,一直都惦記著那條短信,“我聽你的。”
這一句,比什麼中國最美的詩句都要美。
他就喜歡她這樣,聽他的。
就算此刻重大的事正等著他,但他依舊因為這句話而感到心靜寧和。
飛機落到G城,裴錦弦一刻不停的上了司機開過來等著他的車,直奔G城心腦醫院。
喬煜被送進了VVIP的預手術監護室,在幼兒園的時候突然間發病,喬然趕到的時候,孩子的嘴唇已經發紫。
裴海這時候也在監護室外麵等著。
喬然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裴海,他清楚的記得喬然當時那種肝腸寸斷,撕心扯肺的哭喊聲,“爺爺!爺爺!小寶不行了!幫我聯係一下醫院!爺爺!”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大到聽到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為了一個孩子如此淒烈的哭喊聲,他心底動容,眼框也跟著濕潤,放了電話便馬上安排了醫院,又讓生叔聯係裴錦弦火速趕回來。
他在電話裏,特別囑咐生叔,不要告訴他出了什麼事,隻說急事。
VVIP的手術監護室外麵,喬然幾乎是半邊臉貼在監護室的玻璃上,玻璃的房門上有鋁色的扶手,她的手緊緊的抓在上麵,手背上一處疤痕在她白淨的皮膚上顯得猙獰。曾經如湖似水的清瞳裏空洞得隻有驚恐,一瞬不瞬的恨不得把這個阻斷的玻璃看穿似的。
裴錦弦是到了醫院才得知真實的情況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裴海,裴海微側過身,避過喬然的視線,對著裴錦弦微一闔眼,他眼睛睜開後,裴錦弦原本要打給林致遠的電話摁斷。
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爺爺的用意,爺爺的表情已經說明,喬煜現在沒有大礙了,就算通知林致遠,也必然找到最適當的時機,裴家的立場表麵上一定要穩穩的靠在喬然這一邊,讓喬然死心踏地的緊緊的依靠著裴家,絕不能讓喬然覺得裴家是為了林致遠才對她這樣付出。
而內心的立場應該以林致遠的目的為目的。
然,林致遠又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計策這種東西,自然是不能做得太明顯。
爺爺為什麼不親自打電話給他,通知讓他回來?自然是要撇開主觀的動機,就算有林致遠追問,爺爺也可以說事發突然,事情交給生叔,生叔可以根本不知道林致遠的聯係方式,隻能打電話給自己,而生叔說不說得清楚,是生叔的事情,跟爺爺是沒有有關係的。
而如今,他一回來就打電話給林致遠,又像什麼?
裴錦弦想了一陣,越過裴海,走到喬然身邊,輕輕喊了一聲,“然姐?”
喬然目光依舊鎖在玻璃門內,沒有反應,頓了一陣,裴錦弦又喊道,“然姐。”
他喊了兩聲,喬然從鼻音極重的“嗯?”了一聲,目光卻並未轉向,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希望上。
裴錦弦凝眸沉吟一陣,又道,“這麼大的事,我給遠哥打個電話吧?”
喬然原本趴在玻璃門還軟耷耷的,卻突然的像衝了血的鬥雞一樣,來了精神,在聽到“遠哥”兩個字後,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裏都是憎恨,她突然如其來的大聲喊著,聲音裏是強烈的抵抗!“不要!!!不要!”
如此寂靜之處,女人的聲音像是憤力掙紮過後才有尖銳,尖銳得連憤帶恨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裴錦弦馬上拍了拍她的肩,讓她鎮定一些,點點頭,“好,不找他。”他安撫好喬然,看著她舒了氣似的又重新趴回到玻璃門上,便慢慢退開,一直出了大樓,才拿出手機給林致遠打了電話。
那邊的男人顯然很忙,頻繁翻閱紙張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聽對方如此忙碌,他簡扼說道,“空嗎?”
林致遠的確很忙,秘書報上來的事情,一堆一堆的往他麵前砸,裴錦弦前段時間也氣得他夠嗆,現在打電話給他,也不知道有什麼棘手的事,“不空!”
裴錦弦聽著林致遠的聲音,就知道對方此時大概是忙得內分泌失調了,才會對相熟的人說話用這麼衝的口氣,“然姐的兒子突發心髒病,空嗎?”
林致遠一下子沒聽清楚,以為裴錦弦還要說什麼,結果遲遲沒有聲音再穿過聽筒,聽覺神經迅速倒帶,他眸色倏地沉下,手裏的筆“啪”一聲拍在桌麵上,騰地站起來扯了下領帶,秘書怔愣之時,他已經離開辦公桌越過秘書,大步走到衣帽架邊,伸手取了西裝,連招呼也沒打的走出了書記辦公室!
出門之後同,他的臉都被怒慍之色鑄成了鐵青,壓著聲音,咬著牙一字一頓,“裴!錦!弦!”
“我隻是給你說一聲,這邊有我,讓你放心,你別過來了。”裴錦弦這種虛偽的話說得正是時候,其實在林致遠的心裏,雖然一直沒跟喬煜做親子鑒定,但他一直強迫自己相信喬煜就是他的兒子,他絕不允許任何外力原因跳出來說,喬煜和他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