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弦拳不禁捏緊,爺爺的話句句戳入皮肉,若是阿青聽到,當作何感想?
裴海搖了搖頭,眸有失望,“擁有更好的物資生活和社會資源,卻又想過普通人毫無壓力的日子,她也不想想,她憑什麼可以扔下一切去法國?因為申家給了她錢!而長這麼大,她為申家做過什麼?四年前若她不是任性,海城還有韓家可以幫忙,如今呢?韓家因為她的原因在海城顏麵掃地,現在就恨不得在申家身上補一腳狠狠的踩下去,她可曾想過,就是她事到關鍵就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才將家裏每一位從小給她提供優渥生活和關愛的長輩置於水深火熱中?”
“我之所以說申家咎由自取,並沒有抵毀他們,豪門家族的聯姻,本就沒有多少幸福可言,而他們的心態一直都沒有正麵引導過阿青,從申凱第一次到裴家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在得知你醒來後,申家便想讓阿青離婚。”
裴錦弦怔然,卻無法反駁。
裴海道,“如果阿青和錦凡換了位,錦凡把人家的少爺打成了植物人,並以身抵罪嫁入他門,而對方也慶幸醒來,我會告訴錦凡總算不用再苦一輩子,這就是上天給你的恩賜,多認識到對方家族的優點,多和丈夫建立感情,攜手好好把家族之間的紐帶聯係緊密起來,夫妻齊了心,外人才沒有機會入侵。你當時醒來過後,我也一直告訴你阿青的優點,我可曾當著你麵抱怨失去你的那三年,我過得有多痛苦?我可曾讓你去記恨她?申家好歹知道阿青還活著,而我自己的孫子則可能直到我死都醒不來!!但我向誰抱怨過我的苦?申家可曾跟阿青說過裴家的恩德?雖然阿青也說感激,但申家人可曾從旁提點過裴家做得好的地方?他們隻是一味的覺得阿青委屈,但他們可曾想過,阿青當年做了那樣的事,能活成今天這樣子,算什麼委屈?豪門中有幾個人沒有委屈過?若是錦凡出了那樣的事,三年過後再見,錦凡沒有缺胳膊斷腿,我一定會感到非常幸運!”
“爺爺!”裴錦弦已經走到了裴海身前,他蹲下來,摸著爺爺的手,手背上的皮膚已經很鬆了,下麵覆著的筋絡像一條條小蚯蚓,那句“我可曾當著你的麵抱怨失去你的那三年,我過得有多痛苦?我向誰抱怨過我的苦?”讓他的心都揪了起來,握著爺爺的手,貼在臉上,“爺爺,對不起。”
裴海摸著裴錦弦的頭,低頭睨著他的頭頂,歎聲道,“沒有對不起,你和阿青曾是夫妻,你們想做什麼,我都不管,但如今,你不能再插手申家的事,我不會同意。兩條路,除非你殺了我,立即坐上家主之位,或者馬上跟我斷絕關係!任何一條發生了,我都不會再阻止你,我裴海說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爺爺!”裴錦弦伏在裴海的膝蓋上,如今自己的太太在爺爺的眼中已經一文不值,而他卻又萬分舍不得,爺爺和太太都在胸腔兩邊插著刀子,一邊是心,一邊是肺,往哪邊移動,都是紮心戳肺的痛不欲生,“爺爺!”
“錦弦,別難過。”裴海摸著孫子的後頸,撫著,“爺爺不想逼你,這件事,讓阿青自己去解決吧。”
裴錦弦並不想放棄,他無法想象申青在知道申家破產潰敗時會變成什麼樣,他像兒時一樣伏在爺爺的膝上,央求,“爺爺,您讓我幫她一次吧,就這一次,隻此一次,好不好?”
裴海沉默許久,蒼老的手摸到了孫子的臉頰,他的內心因為掙紮而痛楚,最後隻能喟然長歎,“豪門婚姻,責任大過於情愛,你若執意如此,以後必然遭劫!”
裴錦弦抬起頭來,望著裴海已經發紅的眼睛,哽咽道,“爺爺,我知道,您就讓我遭一次劫吧,爺爺!”
伸手捧著孫子的臉,拇指輕輕揩掉他眼角的水漬,久久才道,“……她在……馬賽。”
裴錦弦聞言,耳朵裏嗡嗡響了一陣,待明白時,驀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