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立偉再次看了腕表上的時間,自己穿著黑色的禮服,本來想風光一把,倒不想今天弄成這個局麵。
裴家欺人太甚!
白立偉讓司儀放了婚禮進行曲,他以長者的身份,拉著女兒走向司儀台。
他倒要看看,裴家接下來要如何!
起碼裴海必須當著G城名流的麵,接過他女兒的手,給予祝福,這是最起碼的麵子,否則裴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申青聽著婚禮進行曲節奏響起,白珊戴著紗質手套的手搭在白立偉舉在半空的手上,步履堅定的朝著司儀台走來。
原本她和裴海站在廳前方和人打著招呼,因為裴錦弦沒出席又打不通電話的原因,二人不得不站上了司儀台,準備應對。
申青看到白珊頭紗下那雙眼睛,在沒有新郎的情況下,她也可以這般清透,白珊,你的梨花帶雨呢?
也許是自己心性惡毒,在白珊如此不堪的境況下,她竟心生一絲竊喜,那天那套睡衣放在沙發上,白珊眼神中的挑釁和暗示,將她對裴錦弦那些絲絲繞繞的不甘都斬斷了。
可他今天為何不來出席婚禮?
這是兒戲嗎?
身後有了響動,申青和裴海都齊齊循聲看去,有侍應生戴著白手套,端上來幾張椅子,放在司儀台的正中,顯得很小心。
這幾張椅子申青分外眼熟。
就算隻看過一眼也不會忘了,裴家對木料的追求,講究到了奢侈的地步,就是主宅餐廳那幾十張椅子,都是上萬的木料。
而侍應生端上台的幾張椅子眼熟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貴重的黃花梨,其二是因為這幾把椅子年代並不統一,張張不同。
這五張椅子是裴宅宗祠裏的,裴家每一代家主都會做一把椅子,放進宗祠贈給下一代家主,喻意穩坐江山,代代相傳。
曾經國內大亂的時候,裴氏舉家遷往國外,也把祖宗的牌位和椅子帶走了的,生怕有所損毀。
申青其實佩服裴家對祖先的這種敬仰,那種不容褻瀆的敬仰。
外人不懂裴氏家宅裏物件的重要性,但申青已經不能平靜。
她看了一眼裴海,裴海炯然有神的瞳仁縮了一瞬,又恢複如常。
年代最遠的那張椅子放在最中間,裴海做的那張椅子放在這張椅子的右側。
申青似乎看到了裴海坐在最有權威那張黃花梨椅上,不怒自威。
這不是她安排的環節,有些頭疼。
看到侍應生請了裴先文和季容也上台,申青頭更疼了,今天狀況多得有點讓她無所適從。
而司儀台後的布簾拉開,裏麵款款出來的男人,使她冰封起來的眼睛差點淚奔。
賓客都開始唏噓,不禁想,這是唱的哪出?
今天的新娘子穿的可是婚紗啊!
申青站在司儀台上,地下是紅毯鋪就,高跟鞋踩在上麵卻感覺下麵是不平的卵石,硌得她腳疼得快要栽倒下。
時光恍然,一別四年有餘。
那時候她是驕傲跋扈的二十二,他是意氣風發的二十六。
那時候觸感冰涼,她挽著他的蠟像,雪白婚紗對他宣誓,又換一套套的禮服,當著植物人的新娘子,無怨無悔的當著植物人的新娘子,然後告訴自己,從此,她是他的妻。
那天,她穿著暗朱發紅的繡鳳旗袍,他也有係列的唐裝,隻是因為他未醒臥床,沒有穿戴。結婚那天,她家務做得不好,卻花了好多時間,把四套婚服疊了無數次,才一一疊好了,放在他的枕邊。
他的其中一款蠟像做著一模一樣的顏色,一模一樣的繡紋,她站在蠟像邊上,扯著微笑,笑迎親朋。
原來他恢複得這樣好,那套他從未穿過暗朱緞錦,淡金色龍紋對襟盤扣的唐裝,是按照他重度昏迷之前的尺寸做的,如今穿在他身上,這樣的合適。
刺繡一針一眼,是從江蘇那邊找來的金牌繡工,連著多夜趕繡出來的,彩鳳矜羞的緩緩打開翅膀,仰脖卻抬頭的望著左麵。
四年前,他便站在她的左麵,金龍盤踞,龍頭攀上他的左肩,霸道的俯頭而下,目光噙著他的右下方。
婚禮結束那天,她把兩套繡衣擺在一起,放在床-上,看了無數次,次次看得淚流滿麵。
搭在腹部的手,起伏的繡紋生起了火,烤得她手指都開始疼痛,想要綣緊手指拉扯,卻又擔心扯壞了她的……嫁衣。
===聽著曲婉婷的《我為你歌唱》寫的這章。“也許命中注定我要來到你身旁,畫你的摸樣,聽你的胸膛,……這麼努力為什麼,今天看穿了,唱著這支歌,因為我愛你,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