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的烏龍事件搞得我們三個人都有些虛脫,所以把薛如玉安全護送回家以後,我和易川拖著一身濕透的衣服再坐回車裏時,兩個人累得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
易川係了安全帶後沒有急著發動車子,而是深深靠在後椅上喘了幾口氣,像是經曆過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
“終於認識到被人喜歡也很危險是不是?”我跟易川打趣道。
他閉著眼像在閉目養神,“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質問我為什麼不對如玉好一點麼?”
“如玉愛你不代表你必須也得愛她,從前是我錯了,而且,你愛誰不愛誰,根本就不關我的事。”
易川卻因我的話笑了一下,“薛雨楠,也不見得就不關你的事。”
“什麼意思……”
我的話是被一個溫熱的吻打斷的,易川那張無可挑剔的臉離我那樣近,他的一隻手扳著我的臉,活生生把我的頭扳過180度和他吻到了一起,那個吻來得太出其不意,我簡直是被震驚了,一瞬間好似全身的血都衝到頭頂,偷偷瞟了幾眼後視鏡,裏麵的那個神情窘迫的六神無主的人是我麼,為什麼臉紅得像是被揍過一樣?
那是第一次,我同易川有這樣親密的舉動,可是不巧一聲驚雷轟地響起,我也不知怎麼的就嚇得一把推開了他,然後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收拾自己的表情。
易川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臉上甚至還勾起了幾抹淺笑,他的臉依舊挨著我的,然後看著我的眼睛戲謔地問:“你想這樣很久了對不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捏著拳頭道:“天地良心,我可沒想過!”
那廝笑得更加旗開得勝,他的臉更加靠近,幾乎要抵到了我的鼻子,他欣賞地看了一會兒我慌亂的表情,然後很滿足地坐了回去,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開動了車子,“那麼就算我自作多情吧。”
“易川你幾個意思?”我用手捂著胸口,表情甚是震驚地問他。
“沒什麼!”易川微微揚了揚嘴角:“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怎麼能夠……剛剛明明是發生了什麼的啊,我又不聾也不瞎,我也有感覺,怎麼能說沒有發生過就沒有發生過呢?”
“你知道我這個人很輕浮的。”
“可是我……”
“閉嘴!”
我用一種看異類的眼神看著易川,這人可真行,變臉比變天還快,前一秒我還以為我們倆擦出火花了呢,可一分鍾還不到,他專心開車的動作和表情裏都找不到方才的樣子,好像那一切根本隻是我的幻想,這樣想著我暗暗掐了掐大腿,頓時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和易川那個始作俑者相比,我反而顯得更加先懷鬼胎,心情像是坐了過山車,先是拋入雲端,然後又跌進穀底,雖然跌得屁股碎成了幾瓣,而一顆心卻是喜悅的,那突突狂奔的心跳聲便是最好的佐證,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我愛易川,我愛他很久了。
在易川道破這件事之前,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事實上很早以前我就愛上易川了。
我發現這件事是在和林嬌吵架之前,我蹲在酒店走廊上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滿心裏想見到易川,是真的,每當我遇到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時,第一個便會想到易川,不知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
那天我一心想見到他,他就出現了,猶如天賜神祗一般,所以後來他無動於衷地從我麵前走過,我會那麼的憤怒,如果那天我不是那麼憤怒,後來便不會和林嬌轟轟烈烈打上一架,如果我沒有和林嬌打上那一架,那麼接下來也不會被趕出去,如果我不被宿舍趕出去,最後便不可能同易川住到一起。
你看,這一路走來,每一件事,都如草蛇灰線伏延千裏,走錯了其中哪一步,都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光景。
我當然知道,在我和易川之間橫亙著太多的東西,不管是愛易川愛得轟轟烈烈的薛如玉,還是至今生死未卜的陳修文,都在我們之間造就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於是一直以來我都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裏不曾道破,甚至逼迫自己不去想,可我沒想到易川有一天會看出來。
也難怪,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便是傻瓜也會看得出來吧。
小東西中氣十足的哭聲再次把我從夢中驚醒,這已經是今天晚上第三次了,喝奶撒尿夢中大哭都一一耍過,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新花樣。
加油吧少年,我握著拳頭對自己說,我必須不斷激勵自己,才能心平氣和地接受眼前這一切而不馬上崩潰掉,暗暗給自己打了一口氣後我摸索著擰開床頭燈,揉著眼睛朝嬰兒床走去。
然而恍惚間竟覺得,小東西床前正蹲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