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委屈的冬冬(1 / 3)

“請問你能幫幫我嗎?我被困住了。”衣著單薄的凜冬攔在一位女士麵前。

女士腳步微頓。

凜冬眼睛亮了亮:“你能聽到我說話?”

話音剛落,卻見女士的鞋跟在草坪上蹭了蹭,大概是踩到了口香糖之類的東西。

“真倒黴,”女士小聲嘀咕著,旁若無人般徑直穿過凜冬半透明的身體,往燈火通明的人群中去。

凜冬意識到對方聽不到自己說話,眼眸裏的光立刻黯淡下來,像是一盞快要熄滅的孤燈。他怔怔看著自己被那位女士穿過後散開的魂體,許久才重新凝結好。

他死後就被困在了宋家老宅裏,無法離開。

凜冬信賴的雙親為了把他的命格換給心愛的小兒子殺了他,從那之後,凜冬就無法離開宋宅了,隻能日夜看著這家人在他麵前父慈子孝。

他幼時走丟過一年,被好心人送回宋家後,宋父宋母卻隻字未提改姓的事,儼然無聲宣布了他們對凜冬的態度,就是可有可有,隨時可以被犧牲的。

就像他們用冰涼的匕首刺穿了凜冬的心髒,看著凜冬痛苦的表情,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心疼,而是竊喜——竊喜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就要擁有一副絕佳的命格。

凜冬在他們心裏就好比是家裏的擺設,如果能為家裏創造出價值,隨便怎麼樣多好。畢竟隻是沒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不值得多心疼。

凜冬曾無數次想要質問宋父宋母,問問他們,明明自己也是他們親生的,為什麼就不能像對待小兒子那樣對待他。

幼時,宋家的保姆躲在房間裏偷懶,將幾歲大的弟弟丟給凜冬照顧,弟弟非要去揪貓咪的耳朵,那貓脾氣暴,凶巴巴地在弟弟手腕上抓了一道。

凜冬被嚇得手足無措,緊接著就被母獅子般暴怒的宋母一把推在地上,粗糲的石子磨得他掌心盡是血痕。

宋母卻視若無睹,隻心疼地捧著弟弟的傷口吹吹,滿是怨懟地指責凜冬:“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麼眼睜睜看著他流血,你怎麼這麼惡毒1

凜冬年紀不大,自己也被這一幕嚇傻了,宋母卻依舊不依不饒地叫罵,仿佛不是貓抓了弟弟,而是凜冬抓了弟弟。

其實那隻是一個一厘米的小傷口,但宋母卻像是孩子就快要死了似的,雙眼紅腫地帶著弟弟去打疫苗,打完後心疼得跟什麼似的,簡直恨不得將人含在嘴裏。

逢人便就凜冬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弟弟受傷了還無動於衷。

後來宋父回來,看著弟弟結痂了的傷口又是一陣親親抱抱,對凜冬更是沒什麼好臉色了。

像這樣的事,在凜冬的成長過程中發生了無數次。後來他甚至已經麻木了,心裏隻想著撐到大學畢業離開家了就好。

但凜冬等不到這個機會了,原來宋父宋母早已經計劃好了,隻等著他十八歲後,就把他的命換給注定早夭的小兒子。

凜冬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手背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抬眼朝身後看去。

宋宅是一棟中式白牆灰瓦的獨棟別墅,門口石獅和門臉上綴滿了喜氣的紅布和led燈,鐵門上更是拉著誇張的燙金橫幅:宋家小公子宋新仁的生日宴將於此處舉辦。

隻是一個十歲的生日宴,就布置得如此隆重。

凜冬記得自己十歲生日時,宋母連敷衍都懶得敷衍,隻說弟弟的生日也快到了,不如一起慶祝。

然而真到了那天,蛋糕上卻隻有宋新仁的名字,和凜冬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們鄭重地給尚在繈褓裏的宋新仁準備了一張房產證。

還是一旁的傭人提醒了宋母:“夫人,您說過大少爺的生日也要放在今天慶祝。”

宋家夫妻這才想起今天也算是凜冬的生日,宋父看了一眼宋母,從錢包裏拿出二百,“凜冬,給你的生日禮物,你出去買點東西吃吧。”

凜冬用力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糟糕的回憶,他三兩步走到石獅子旁,等待下一位賓客。

他對這對夫妻早就沒有期待了,他現在隻想讓所有人知道他們犯下的罪行,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他先前請求過許多人,但沒一個能聽到他說話。他們看不到他,所以像是穿過了一團空氣般穿過了他。

沒人聽他說話,也沒人理會他,仿佛這蒼茫天地之間,隻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金管家劃掉賓客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

沒有人會來了。

就在凜冬完全絕望之際,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徑直朝他而來。

漆黑的夜幕下,地麵被雪色映得發亮,還有零星一兩點雪子簌簌往下落。男人漸漸走近了,凜冬看見他整個人籠在一件厚重的深黑色暗紋長褂裏,身材勻稱纖長,碩大的兜帽將他的上半張臉遮得幹幹淨淨,隻露出一段精致的脖頸以及線條利落的下巴,令人無法窺探他的神色。

脖頸兩側散落著些銀色發絲,發絲淩亂,卻絲毫不影響男人透露出來的強大氣場,凜冬一時不敢開口詢問,像是害怕再被無視,又像是被冰雪凍麻了嘴唇,許久才結結巴巴問:“你,你好,你能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