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家園被一圈又一圈的圍了起來。
外麵一圈黑白相間的冥禮喪服,像是飄著一般在舞動,服飾裏的人似鬼,黑漆漆隻瞧見雙眼,這是來自無常手下的迎魂四十四;裏麵一圈趕魂人,黑色喪服裏,膚色白若麵粉,雙眼留下的兩道血淚實在嚇人,嘴裏還不斷哭叨著聽不懂的言語,仗勢很大聲響卻小。
無常似是狼狗一般聞見血味便走不動道了,十分享受地晃蕩在死屍旁嗅食。剛死的新鮮屍體,三魂七魄還未潰散,此時施加作術就能精進鬼煞之氣……越是鮮味的腥臭,他越是開懷綿意……許久不曾有過這麼大陣勢的死亡了,他絲毫不在意死因,肆虐遊蕩在這片廢墟上,變得越來越有活力。
今晚是仲秋節,圓月的光亮照射著大地,死人脖頸上的咒伽逐漸褪去,他們身上的詛咒伴隨著死亡而消散。
張嵩嶼與赫漣的孽緣,導致了張氏整族命運的潰敗,老王爺私下讓觀月氏下了陰毒的罰咒,勢必要讓一整個氏族之人承擔兩人的錯誤。今夜一道狂戾魅影席卷了整個張氏家園,終結了這場持續多年的罰咒……說不清圓月下的那人,到底是害人的凶手,還是命運的罪罰,總之,張氏的因果在今晚便有了了斷。
待鬼府之人走後,此地變得尤為淒涼。
寅時已過,再有一個時辰將會日出。
小男孩圈養的雞今天不會再鳴叫了,安靜地躺在地上,四周遍布著鮮血。地上的血不全是人血,但經過了幾個時辰的流淌,將地麵覆蓋得無比粘稠。
破碎不堪的房屋總算在今日,被徹底的廢棄。沒有人將會需要再住在這裏了,張氏家園裏的老弱病殘,幾乎都死了,死在那道狂戾的魅影之下。
久宮遲看著這一片狼藉,心中甚是不解,但還是選擇走進去看一看,或許在某一個角落,還會有幸存的人。
不遠處樹林外,木碑之上的人皆姓張,大概有二三十個墳,加上今晚死的人,可能不到五十人,且都是半百以上的老人。這裏一貧如洗,如果沒有這場意外,這些人也剩不下多少歲月,有些老人甚至也不過幾個月的活頭……周圍沒有其他村落,窮苦應該在這裏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又窮又封閉也不曾與人過多交集,因此仇家殺害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究竟是什麼人,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下了殺手?”確定已經沒有任何活口,久宮遲燃起身旁的一塊木樁,轉身走了出去。
火勢越燒越旺,各種不明的氣味混雜彌漫在這片土地上,人物皆非,很快,這裏的所有都會化作一團又一團的煙霧,消散在這個世間,待幾場大雨之後,他們仿佛不曾來過。
……
破廟內有一陣火光照明,幾跟略帶濕氣的新柴在火中霹靂作響。
小男孩靠在冰冷地台柱旁,懷裏的小女孩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如果沒有大夫的醫治,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他們身上並沒有錢可以去尋大夫,小男孩也不知道要去哪,才能找到會醫治人的大夫。
破廟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聽似輕盈,卻令人害怕。
小男孩全身不禁抖動起來,他控製不住自己,發抖地越來越厲害……
他抱起小女孩,將她藏在了廟內神像的後麵,轉頭看著那根早已準備好的樹枝,這根不長不短的樹枝已經到達他能揮動的最大重量,可惜,這一切不過隻是以卵擊石罷了。
小男孩未曾想到過,在麵對恐懼時,自己還能有邁得開步伐的勇氣……
但無論如何,總是要麵對,害怕和躲避並沒有用。
在走出神像的那一刻,他吃驚地放下了手中的樹枝,似是在黑夜中尋到一絲小小光明。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