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1 / 2)

蕭琮自然記得,他與沈筠初見時的情景。彼時,他還是東宮之主。

一日他與晉陽君蕭瑒從校場騎射歸來,途中經過晉陽君府,蕭瑒道:“自臣封君建府以來,殿下還未光臨過寒舍,今日正好路過,不妨進去飲些茶,小憩一下,未知殿下意下如何?”

蕭琮欣然應道:“本宮正好有些口渴,那便叨擾了。”

“殿下蒞臨,是臣之榮幸。”簫瑒說著,便引著蕭琮進入府中,誰知兩人剛換了衣裳到廳中坐定,便有內侍來通傳道:“稟殿下、王君,陛下方才又遣人來看王君是否歸來,還說若回來了,就請王君到長樂宮說幾句話。”

蕭瑒聞言,忙告罪道:“瞧臣這記性,今晨陛下便讓人來通報過了,說讓臣晚些時候進宮說話,臣竟忘了,該死該死,殿下放心,陛下處至多不過應答幾句,應該很快就能回來,請殿下在府內稍歇,待臣回來,正好可以同進晚膳,把酒言歡。”

蕭琮再三推卻不過,隻得應允。

蕭瑒又對隨侍的人囑咐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蕭琮喝了一巡茶,想起路過中庭時,偶然瞥見內院的西南角有片杏花開得正濃,與今日的微雨倒也相映成趣,又想著蕭瑒一時半刻應該也回不來,便起身踱出前廳,侍立在廳外的聞安立即跟了上來,蕭琮卻對他擺擺手,低聲道:“別人費盡心機地把咱們弄進來,總要給他點機會,放心吧,他就算真想怎樣,也不至於在自己府中動手。”聞安聽罷退了回去,蕭琮便連隨侍的人一起撇下,獨自尋那片杏花去了。

他循著花香信步向前,終於在繞過一片假山後,看見了一座杏花環繞的小院。

院門敞開著,裏麵是一條幽微小徑,蕭琮踏著上麵的殘紅,沒走幾步,便見小徑的另一頭是條回廊,有個女子坐在廊下,正閑敲棋子,旁邊有侍女烹茶,知是府中女眷。

依禮,他本應立即回避,卻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

那女子察覺到有人,大概以為來的是蕭瑒,還未抬頭便笑道,“王君可算回來了,午後就差人來說要下棋,讓妾在這兒白白等了...”她邊說邊抬起頭,這才看見回廊另一頭的小徑上,站著個陌生男子,彼時雨絲稀疏,一對燕兒忽的飛過,落在他身後的杏花枝頭,那枝子隨之一顫,便有幾片花瓣被微風裹挾著,翩然墜地。

她這一抬頭,卻讓蕭琮徹底愣住了,什麼禮儀教養,此刻他都忘到了九霄雲外,隻顧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女子。

沈筠見是外男,慌忙起身施禮道:“不知是客人,賤妾失禮了。”

蕭琮聞言,才如夢初醒般拱了拱手道:“失禮了。”

蕭琮本應就此離開,但他卻沒有移步,任一身衣袍被雨絲浸潤,沈筠見他立著不走,又瞥見他衣料上若隱若現的緙絲暗紋。忖度著若隻為避嫌就貿然離開,似乎有點得罪人,更何況他一身衣料如此名貴,來頭定然不小,還是小心應付的好,隻好再拜道,“尊駕衣衫濕了,若不嫌賤妾鄙陋,請到廊下暫避風雨吧。”

蕭琮聞言道了句叨擾,便欣然舉步,來到她對麵坐下,此時沈筠已喚一旁的侍女重新烹了茶,捧與他道:“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尊駕請先飲些茶,暖一暖身子。”

蕭琮捧過茶,輕啜一口,見她一身衣衫用料尚佳,卻沒有絲毫紋繡,便知其身份不高,因而微微笑道:“娘子心細。”

沈筠亦報以一笑,算是應答。

蕭琮見此一笑,目光忽然變得有些迷醉,喃喃道:“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沈筠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心道此人怎的這般無禮,在別人家裏亂闖,遇到女眷不知回避不說,還總現出一副登徒子的樣子,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相。

她心中雖如此想著,口中卻還是禮節性答道:“賤名恐汙了尊耳。”

蕭琮聞言,麵色微沉,“娘子是嫌在下鄙陋,所以不肯告知嗎?”

沈筠無奈,隻得答道:“賤妾不敢,尊駕喚妾曼姬即可。”

蕭琮聞言,眼眸中多了些幾不可察的哀傷,卻仍強自微笑著問:“不知是哪個曼字?”

沈筠不料他會追問,心道我怎麼知道,自見到晉陽君的第一天起,他便叫我曼兒,我自己也還從未問過是哪個曼字呢。於是看了看自己的衣衫,隨口答道:“縵帛之縵。”

蕭琮聞言,眼中的哀傷消散了一些,點頭道,“甚好,甚好。”

二人沉默了片刻,蕭琮忽然微微一笑,伸手從棋盒中拈出一子,略一思忖便落到了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