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娘炮(1 / 2)

七月盛夏,雨後的枝頭冒出枝丫,上頭嫩綠的葉子打著卷兒。

陽光肆意地照進窗明幾淨的教室裏,卻引得靠窗的少女煩躁皺眉,她騰出一隻手拉上窗簾,將這正午光線給擋出去。

高二(三)班,隻剩下許星塵一個人在座位上收拾東西,她敞著書包,抓起抽屜裏一疊疊不及格的卷子就往裏頭塞。

一個抱著籃球的男生大搖大擺的從後門走了進來,語氣熟絡道,“狗哥,聽說你這次又是倒數啊?”

這聲音過於熟悉,讓聽的人都懶得回頭。

許星塵脖子上掛著一副耳機,嘴裏還叼著個棒棒糖,聞言輕“嘖”了一聲,似是對卷子上的數字滿不在意,“還行,也就穩定發揮,不耽誤我照常放假。”

他轉了兩下球,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放假又回老家,那豈不是一個暑假都見不到你了。”

“對,回老家待著。”許星塵把沒什麼重量的書包單挎在肩上,嘴裏咬著那一截小棍兒,“你狗哥我可不想在這聊城待,家裏那兩位天天看著就心煩。”

男生對她口中“家裏那兩位”多少也有些了解,許星塵一放假就回老家“避難”,過去的十幾年都是如此,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了。

沉默了幾秒鍾後,他無奈點了點頭,“行吧,那要記得來找我玩啊。”

她咬著糖,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

校門口一輛白色的商務車已經等候多時,坐在後排座位上的男人正百無聊賴地看向車外。

這會兒早就過了放學時間,校門外空空蕩蕩,半晌才有一男一女兩個學生走了出來。

女生紮著馬尾,嘴裏叼著一截細白的小棍,身上穿著校服褲和一件純白色的短袖,校服上衣被她拎在手裏拿著。

書包挎在肩頭,脖子上掛著耳機,渾身上下透露著懶散和吊兒郎當。

單憑那輕飄飄的書包,都不會讓人覺得裏麵放了東西。

“……”

許星塵走到校門口看見那輛白車熟悉的車牌號,便揮手跟同伴告別,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車內的某人盯了半天。

她打開車門上車,把校服往車坐上一丟。

車內光線很暗,她也壓根沒注意到後排還有個人,大大咧咧地衝著駕駛座上的人說話,“張叔,我爺爺奶奶最近還好嗎?”

張叔發動車子,平穩上路,說話聲音沉穩又和藹,“二老都好,每天聽聽戲,吃了飯再來戲院子裏轉轉,就是天天盼著你回去呢。”

“那就好。”她點了點頭,沒再多言。

家裏爸媽忙工作顧不上她,許星塵從小就是在爺爺奶奶那長大的。

與其在城內那個“炮火連天”的家裏,她還是更願意去鄉下待著,躲個清淨。

許星塵有一下沒一下地刷著手機,車子在一個紅綠燈口停下,張叔忽然扭頭看了眼後排,說,“小裴,這是咱們老班主的孫女。”

“……”

她反應來兩秒,緊跟著回頭,看見後排座位上還坐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好看到令人神魂顛倒的男人。

人對任何美麗的事物都是向往的,她也不例外。

車內不明朗的光線讓他整張臉都顯得深邃,他輕微直起身子,說話的聲音也很溫柔,帶著特有的磁性,“你好,我叫裴祁川。”

她怔了怔,才應道,“許星塵。”

紅燈轉綠,張叔打起方向盤,“小裴剛剛大學畢業,才到咱們這兒不久,前天那一出《貴妃醉酒》真是精彩,男人唱旦,可把張叔是看的心服口服。”

許星塵輕輕“啊”了一聲,這個漂亮男人,原來是個唱旦的娘炮。

真是可惜了。

這些話她當著張叔的麵沒說出口,隻是心裏剛剛對這個男人升騰起的興致瞬間消散了。

她不喜歡聽戲,但也見過戲園子裏唱旦的男角,她總覺得那些人弱柳扶風,毫無陽剛之氣。

簡而言之,就是不男不女。

這一路上她低頭看著手機,也偶爾和張叔說幾句話,但全程無視掉車後的那位裴姓的漂亮“娘炮”。

到了地方她拎上校服下車,跟張叔說了再見。

然後熟門熟路地走進旁邊的小胡同,兩邊牆角縫兒裏冒著青苔,家家戶戶的大門上貼著門神像,門口臥著兩座石獅子。

奶奶家的大門敞開著,傳出來陣陣飯菜香。

許星塵聞見這香味,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進去的腳步都加快了些,衝著廚房喊了聲,“奶奶,我聞到紅燒排骨的香味了。”

隔著層玻璃,廚房裏的人抬起頭,頭發裏冒著白絲,看見她進來,不自覺的笑,“星塵,快洗手準備吃飯。”

許星塵先進屋把書包放下,然後把手洗幹淨,才去了廚房。

她抬腳跨進門檻,許久未見,難得肉麻,“奶奶,星塵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