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婆子見夫人真怒了,也覺得楊姨娘說得太不像話,慌忙上前,直接將楊氏製住。
楊氏仍在喊著:“老祖宗最是忌諱這些,倘或讓她知道了,還不定怎麼生氣——”
其中一個婆子已經抽出帕子,胡亂塞進楊氏的嘴裏,然後與同伴一起將她“送”了出去。
王懷瑾跨進院門,正好跟嗚嗚掙紮的楊氏碰了個對麵。
若是換做平時,王懷瑾根本不屑搭理她,但今天實在是被氣狠了,冷冷的說了句,“楊姨娘好空閑,隻是不知三個月後,你還能這般清閑否?”
宮裏已經放出風聲,大夫人再有幾個月就可歸家。
屆時大房有了主母,隻怕楊姨娘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楊氏似是被人掐住脖子的老母雞,登時沒了聲響,任由兩個婆子將她推搡出小院。
王懷瑾一甩袖子,大步走向產室。
廊下,李氏正焦急的走來走去,身邊的丫鬟、婆子全都垂首立在一旁。
“母親,阿元如何了?”
王懷瑾三兩步來到母親身邊,急聲問道。
“二郎回來了,阿元,阿元她,唉,”
李氏捏著帕子,看了眼形容狼狽的兒子,又轉頭看了看產室,低聲歎道:“徐太醫和陳醫女都來了,阿元不是太好。”
徐太醫是太醫院最擅長婦科的人,善使銀針,人送外號:徐三針。
據說,但凡徐太醫出手,隻需三針便能定生死。
如今這位婦科聖手都覺得棘手,那產婦是真的情況危急了。
“啊~~”
產室裏,唐元貞已經疼得沒了力氣,身下血流不止,腹中一陣陣的絞痛,還有種下墜的感覺。
唐元貞生了兩個孩子,自然知道這種感覺絕不是什麼好征兆。
她用力眨掉眼睫毛上的汗珠,這才看清產室裏的情況:貼身大丫鬟正立在她兩側,婆子和小丫鬟們端熱水的、送毛巾的忙個不停。陳醫女拿著銀針,而徐太醫則在簾子外麵指導她如何紮針。
所有人都圍著她,但關注的對象卻是她的肚子。
唐元貞深深吸了口氣,悄悄將頭偏過一點,原本抓緊床單的右手鬆開,手腕內側對準嘴唇,詭異的,幾滴晶瑩的水珠竟從手腕內側那枚梅花狀的胎記滲出。
唐元貞用眼角掃了掃室內,確定沒有人看到,這才將水珠全部吞咽下去。
“好了、好了,血終於止住了!”
陳醫女顫巍巍的紮下一針,正準備跟徐太醫彙報情況,身邊的一個婆子忽的大聲喊道。
陳醫女心中暗喜,趕忙往下麵看去。
果然,方才還如小雨般淅瀝的血漸漸止住了。她伸手探向唐元貞的腹部,唔,那股下沉的勁頭似乎也沒有了。
簾子外的徐太醫也悄悄抹了把汗,娘的,旁人家也就罷了,偏今天是王驃騎家的媳婦生產。若產婦和孩子平安還好,真若出了什麼意外,嘖嘖——
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王驃騎是個混不吝的,老娘更是個潑婦,這對母子一旦鬧起來,連先帝和聖人都頭疼。
……
楊姨娘一路罵罵咧咧,直到來到王家老祖宗萬氏居住的福壽堂才住了嘴。
“老夫人屋裏可有客人?”
楊姨娘整了整衣服、理了理鬢發,悄聲問著廊下侍候的丫鬟。
“沒有客人,是三娘在陪老夫人說話呢!”
聽說女兒在裏麵,楊姨娘頓覺有了底氣,眼珠子轉了轉,揉了揉眼睛,故作驚慌的往屋裏跑去。
“哎喲喲,老祖宗,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楊姨娘一路疾呼,唯恐人聽不到。
萬氏正跟寶貝孫女說當年自己在鄉下的往事呢,被楊姨娘這一嗓子給嚇到了,不滿的叱道:“是哪個沒規矩的亂喊?”
王家三娘王懷淑卻是聽出了自家親娘的聲音,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嫌棄:真是倒黴,這輩子居然托生到這麼一個低賤、粗鄙的人肚子裏。
“老祖宗噯,您快去瞧瞧吧,二娘她生啦,就在方才,正午時分,太陽最毒的時候生了個女兒!”
楊姨娘是萬氏的遠房侄女,平日裏最受寵,根本不怕她的斥責。
生了?
果然生了?
哈哈,五月初五,九毒日之首的生辰?
吉日啊,多好的吉日!
親愛的小侄女,喜歡堂姑姑給你選的這個日子嗎?
王懷淑嘴角上翹,心情無比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