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漸降臨, 複古風格的純喫茶店裏十分安靜，隻零星地坐著三五個人，偶爾傳來幾句輕微的交談聲, 以及清脆的陶瓷杯碰撞的聲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這裏的氣氛變得異常柔和起來。外麵華燈初上，色彩斑駁。
裏麵則是亮起昏黃的暖色氛圍燈光，增添了靜謐和諧的慢節奏生活感。
結婚申請書的表格已經填完了，隨意地放在桌角, 用鋼筆和馬克筆輕輕壓住。
五條悟單手撐著腦袋, 指尖閑散地沒入白發, 歪頭凝視著宿雪。另一隻手在把玩紙張的邊角, 微微翻起又將它展平壓下。
他冰藍的眼眸閃爍微光，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掩藏著什麼特殊的情緒。
墨鏡摘掉後就掛在衣領上，到現在都沒有戴回去。
沒有對話的環境下，宿雪忍不住猜想，這麼久沒有把特製墨鏡戴回去遮住眼睛, 他的身體會不會不舒服。
六眼的特殊性她是知道的, 他這樣的話, 對大腦的負擔是不是更重了？
宿雪注視著他的璀璨藍眸出神，心裏想著等下要提醒他。
對視了半晌有餘, 五條悟換了個姿勢, 用另一隻手支撐側臉，無意識地往前傾了傾身體。
他薄薄的唇瓣輕微翕動, 說話有些無緒：“你有沒有覺得好不可思議。”
“啊, 嗯……”宿雪低下頭說，食指和拇指並在一起，在散落下來的一縷頭發間來回輕撚。
五條悟的語氣輕輕緩緩, 像叮咚流水纏綿，又像玉石相擊破碎，在靜謐的環境裏柔和而閃耀：“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
他的嗓音此刻略顯低沉，與平時的散漫態度完全不同。
唇角始終揚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弧度。
宿雪緩緩地伸出手去，猶豫一番，輕輕覆在他搭於桌麵的手背上，忽然沉聲道：“對不起，悟。”
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坐下，微微低垂著頭：“對不起……”
對不起，讓他等了這麼久。
——她當時以為還能回到那個遊戲裏。
——她從未想過回去以後會見不到他。
那個全息世界最後還是崩壞了。
終究還是她讓他等了十年。
宿雪無法想象五條悟當時的心情。
那時候他們說好的。
如果雪消失了，悟就會來找她。
要是找不到，他就乖乖地等她回來。
五條悟真的這麼等了十年。
如果能重來一次，宿雪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了……可惜過去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今後更努力地珍惜。
大概如此吧？
“悟……”
五條悟的手心來回劃過她的發絲，低聲安撫道：“現在不是已經很好了嗎？別哭。”
宿雪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我會彌補悟的。”她說。
對方輕輕地笑：“好。”
直到她恢複記憶相認以來，兩人都沒有好好地坐下來談過一次。
像這樣夜晚的氛圍，寂靜的氛圍……
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忽然就溢散出來，宛如遮蔽在天邊的霧靄和雲層瞬間飄散開。
“給我親一下。”宿雪直勾勾地盯著五條悟的唇瓣，忽然道。
對方雪色的長睫輕顫，微怔道：“不是說彌補我嗎？”
他強調了“我”字。
怎麼……突然就被索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