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問,洛祁淵愣了下道:“想說什麼便直說。”
“熏兒年紀不小了,她自幼跟在我身邊,我想尋個好人,將她嫁了。”洛竹君夾了一口菜放進碗中,看向洛祁淵輕聲說著。
洛祁淵心中空了一拍,避開洛竹君的視線道:“她伺候你多年,換了人,你能習慣?”
“有何不能?”洛竹君回著話,眼中盡是深思,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在考慮要將熏兒許配給誰。
洛祁淵瞧著,竟是有些食不下咽。
不過熏兒回來的很快,軒墨跟在她身後,剛進門,瞧見坐在其中的洛竹君,眼神猛然一亮。
“嫂子!”軒墨衝上前抱住洛竹君,怯怯的看了眼洛祁淵。
洛竹君抱著軒墨,眼中閃過抹心疼。
她將人抱在懷中,示意熏兒那一副碗筷過來,柔聲道:“可是餓了?”
軒墨搖了搖頭道:“嫂子,你可瞧見了父皇母後?軒墨已經好久未見他們了。問起瀚景哥哥,他也隻是說父皇母後出宮去了,不知何時回來。”
洛竹君聞言動作一頓,很快,她便順著軒墨的話道:“小侯爺說的沒錯,軒墨乖乖的,說不準哪日他們便回來看你了。”
軒墨聞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有他在,洛祁淵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一頓飯吃的平靜,眼看著熏兒將已經睡熟的軒墨帶走,洛竹君看向坐在一旁的洛祁淵道:“表哥,若是這皇位你不願坐,等軒墨長大了,便交給他吧。”
洛祁淵聞言神色一僵,看向洛竹君道:“這皇位,是留給你的孩子的!”
洛竹君聞言搖了搖頭,笑道:“我還不知能活到何時,再說,我的命同楚瀚景綁在了一處,我又何必將別人再牽扯進來。”
“那你也不能因他一人,斷了以後!”洛祁淵厲聲道。
“我何來以後?”洛竹君眼中盡是苦澀,反問的話讓洛祁淵無話可說。
靜默圍繞在兩人之間,洛竹君長歎了口氣道:“表哥,很多事情能過去,很多事情過不去,我和楚瀚景之間,永遠也過不去,我終歸是要尋個結果的。”
洛祁淵聞言沉默,他已然猜想到洛竹君要做什麼,卻不知如何阻止。
“表哥,我之前便同你說過,別勸我,你也勸不住我。”
一場對話無疾而終。
可洛祁淵怎麼也沒想到,洛竹君決定這般堅決,行動也這般快!
洛竹君帶著熏兒來到侯府的那日,天上飄著雪。
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二場雪,中間不過隔了一夜。
而當洛竹君走進侯府時,楚瀚景看著她的到來,眼中閃過抹震驚,剛想迎上前,卻在瞧見她眼中不複前日澄澈般的複雜時,陡然站在原地。
一盆冷水自頭頂澆下,滿心寒涼。
“你……都想起來了?!”
洛竹君聞言點了點頭,走進堂屋,看著楚瀚景。
“你來……是想要殺我?”
洛竹君依舊點頭。
楚瀚景得到答案,眼中閃過抹痛楚,卻不見怒意。
其實他早就知曉了。
從剛剛瞧出洛竹君恢複記憶的那一瞬,他便清楚了。
隻是還是想要求一個答案而已。
洛竹君看著楚瀚景,垂眸看著自袖中露出的匕首道:“該說的話都說過了,該知道的事情你也應該聽熏兒和表哥說過了。我沒有辦法不恨你。楚瀚景,我有多愛你,在戰場上看到你拔劍時便有多絕望,所以我沒有辦法原諒你,你我之間的結果隻能有一個,那便是一同死。”
她說著,緩緩拔出匕首,朝著楚瀚景走去。
楚瀚景沒有動作,隻是看著她,看著她朝著自己慢慢走來,看著那把匕首抵上他的胸膛。
他抬手握住,看著洛竹君的眼,低聲道:“這個結果我認,可在死前,還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子母蠱你是何時種到我身上的?”
洛竹君聞言一愣,輕笑了聲,眼中湧上熱淚。
“已經不重要了,楚瀚景,從你拔劍那一刻後,就不重要了。”
楚瀚景聞言眼中閃過抹失望,但是洛竹君不說,他也不願逼迫。
這一輩子,他逼迫她了太多,最後這一刻,他不想再逼迫她了……
握著匕首的手猛然用力,楚瀚景身子一震,鮮血湧上,沾濕了兩人的手。
楚瀚景靜靜的看著洛竹君,抬手想要去觸碰她的臉頰,卻終是落了空。
洛竹君看著漸漸沒了氣息的楚瀚景,眼淚倏然掉落。
下一刻,她的口中滿溢鮮血,沾濕她的衣襟,低落在楚瀚景身上。
洛竹君緩緩倒下,頭枕在楚瀚景膝蓋上,慢慢合上了雙眼……
生不能同衾,滿身怨懟。
死隻願同穴,情長愛深。